我必与你相忘于江湖

旧文

我们，总归要与自己和解，与这个世界，化干戈为玉帛。

今天，你结婚了，我盯着你发出来的结婚证看了很久很久，一遍又一遍，红得那么热烈，笑得那么灿烂。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幸福满溢，喜悦飞扬。

是个明媚的女子，她比我幸运。是一对美好的璧人，眼里都是眉飞色舞的样子。

“谁也不能将你埋葬，你拥有我的千年旧梦，你应是我最美丽的楼兰新娘”。

十年前，你写给我。

后来，我结婚了。

今天，你也结婚了。

一生若只一相逢，如何又，见人轻负？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那一年，我在苏州，还未成婚。几年离索，各自沉浮。某一日，你说读章台柳想起我。我思量许久，一封音书，亦不知归处。

我不知要说什么。

总归是我先行一步。

沉默良久，几度哽咽，发给你，祝你幸福。

曾经，我不希望后来的你不好， 或者我希望你事业好，爱情不好。这样你才会记起我吧？ 可是我们的感情也不好，时机和缘分都不好，不然怎么没有继续？

终于有这一刻，我拿真心为你高兴。曾经因你写给我的字字句句感动怅然，近年，却只有两处让我每每看罢便不能自已。一处是你说在夜里给我写信，夜很静，母亲早已睡去。一处是你说不能再写了，母亲起身催你赶紧睡去。

自从前年看到那篇你写的祭文，我再不敢当面提及你的母亲，亦不敢过问究竟发生何事，心中却常常想起你写的那句：留下我如今独自面对生命的黑暗深渊断崖绝壁，至此人生漫漫，此中艰险，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依仗，长久凭靠？

我曾回顾你当年灯下写信提及母亲的情景，又念及你从军生涯满布的伤痕与孤独，几番心疼，反复咀嚼，数度落泪。只是我又是何人，我们之间又是何故？欲寄音书几怯惶，忍如参与商。

而今，你受了那么多苦，经过那么多磨练，终于娶到美丽可爱的姑娘，我知她一定满足了你对家的全部想象，我知她一定符合你对未来的所有企盼，我知她一定待你很好，我又怎能不为你欣喜欢呼呢？你结婚了，希望你好，越来越好，比我更好。

此刻，窗外夜色浓稠，所有的心情都显得稀薄，我将心事反复咀嚼，哪一桩都已经不值一提。这就是我度过的无声的夜晚，一个不在乎光亮的夜晚，满天星光，满屋月光，人生何如，为什么如此悲凉？春天短到没有，你我短到再也来不及回头。我想终我一生，也等不到査令街84号的重逢了，等不到他年暮色掩柴扉，推门入，有人相顾的那一天了，等不到若欲开口笑，除非相见时的那一刻了。那个说这一生只我一人知道他会在黑夜里流泪的人，我再也见不到他的眼泪了。

长诺从来长相违，是这样吗？

伤到深处无言语，落至笔端皆言不由衷。我亦不知我在说些什么。今天，你结婚了。这已是我的天涯，进，看不见自己；退，看不见你，止于此。春便是春，夏便还是夏，爱，止于此。心，也止于此，风止于秋水，你我之间，止于此。

回顾十年过去，我写过太多次春水和细雨，故人与旧事，此后，此后经年，却不再想写此之种种，不再提及你。世上谁无伤心事，各自沉吟，何必相知。遥想故地江边，风雨飘摇，他年重游，不再无语凝噎。我只愿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一路山高水长，碧草青青。而你往后见得斜风细雨，不必记起我。

从今往后，我必须饶恕自己。一个人，不能永远在胸中养着一条毒蛇，不能夜夜起身，在灵魂的院子里栽种荆棘。

今夕过后，我自修行。盼有一日，我抬手落笔，笔下的人不再都有你的模样。盼有一日，我踏遍历历万乡，站在一江春水前不再叹息身旁没有你。盼有一日，帘外雨潺潺，我不再夜半病雨愁眠。盼有一日，见得章台青柳，见得桃树纷纷开且落，我不再想起那些泛黄的信笺和你青灰色的铅笔字。盼有一日，我终于放下执念，放过自己。你若打马经过，轻声唤我。我转身望去，欢声而应，对你笑得清浅从容。

  后记：

【钗头凤 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 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

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文|伶人自悲卿自喜

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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