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话家乡 文章 章颖异

      我是个地地道道的黄岩人。(黄岩是浙江省台州市下的一个管辖区)我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近二十年。当汽车从高速上行驶到黄岩站点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蜜桔之乡”四个大字。没错，黄岩以蜜桔出名，蜜桔是黄岩的一张名片。

      黄岩蜜桔历史悠久。三国吴沈莹《临海水土异物志》记载“鸡桔子，大如指。味甘。永宁界中有之”。唐宋时代，浙江东南部更成为当时新兴的柑桔名产地，南宋台州知府曾宏父有诗曰：“一从温台包贡后，罗浮洞庭俱避席”。《桔录》曰:“韩但知乳桔出于泥山，独不知出于天台之黄岩也。出于泥山者固奇，出于黄岩者尤天下之奇也。”乳柑进入宫庭，受到皇上青睐，《万历黄岩县志》记载，南宋嘉定年间到元代，黄岩乳柑岁贡达到了一万三千颗。

      在我儿时零碎的记忆里，几乎家家户户的老一辈都会种植桔树，我的爷爷奶奶也不例外。从九月闻到桔花香开始，树上的青桔有了青涩的雏形。这时候的青桔，还不能吃。小时候的我贪玩任性，躲避爷爷奶奶的视线摘了一颗青桔剥开皮便往嘴里送。那股直面袭来的渗人酸味，我怕是一辈子也没法忘记。十月末，桔子终于褪去了青衣换上了金黄的盔甲，桔子采摘大计得以开始。采摘桔子并不是件易事，在爷爷奶奶不辞辛劳地努力下，一箩箩桔子渐渐堆积起来。采摘完毕后，会有专人来家家户户收购桔子。爷爷奶奶总是在留足自家人的那份后，便将剩余的桔子悉数卖出换取一份收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场景在每年的秋天都会定时上演，就好比寒暑假各大卫视都会循环热播各种经典热播大剧。然而好景不长，大概在我上初一的时候，蜜桔市场早已悄然发生了改变。也就是那一年的秋天，我仍然闻到了早开的桔花香，也仍然看见了满树黄澄澄的桔子，却不见爷爷奶奶平日里的笑脸。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见的是失望、焦虑、不安。后来从我才得知，原来是那一年另一品牌“涌泉蜜桔”大放光彩。其桔子以皮薄，肉多，汁甜为招牌，一时间名声大噪，购买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完完全全夺走了黄岩蜜桔的光芒。这一年，许多户黄岩人家没有卖完桔子，更多的选择了低价贱卖。自此，黄岩蜜桔一年不如一年。随着农村城镇化的推进，桔树的数量更是锐减，大片大片的田地被买走，盖成了一栋栋高楼大厦。而我的爷爷奶奶，因为桔子的衰落加上年纪的增长 ，已经是有心无力，便仅保留了几株桔树，大部分都已变卖。

      上了高中以后，语文老师在一堂课上讲到了黄岩蜜桔的兴衰史。原来，当年涌泉蜜桔的兴起是因为当地农民引进了先进的种植技术，而黄岩大部分种植户仍采用传统的灌溉种植方法。据老师说，黄岩政府曾向百姓征集过关于要不要引进先进种植技术的想法，却遭到了大面积的反对，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黄岩蜜桔的颓势，是每个老黄岩人心中无法言说的痛处。

      现在的我远离家乡，在另一所陌生的城市继续我的学业。一个月前，在学校附近买水果的我无意中发现了竟有家乡的蜜桔出售!贴有“黄岩蜜桔”四个大字的纸牌显眼地挂在门口。按捺不住兴奋，我便上前进行挑选。店主见我挑桔子时只挑小小的桔子，十分不解。我告诉她，黄岩的桔子小的更好吃，更甜。店主说还真是这样，我便向她表明了自己黄岩人的身份。店主知道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便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表示黄岩蜜桔很好吃。我的内心深处，被一股名为“自豪”的心情满满地占据了。

      下高速后黄岩站点处映入眼帘的“蜜桔之乡”四个大字，至今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