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双生（4）
傅明宇篇（2）
1.
车子开出市区，弯进一条山间小道，由于下雨的关系，这里变得格外阴冷。坐在前排的继母让她女儿关上窗户，实则是在暗示我。因为只有我这侧的窗户开了一道缝，冷风灌进来直吹着她的头顶。
虽然是正午，高大的树木和雨幕让视野变得逼窄，车子所过之处，巨大的黑色魅影覆盖无遗，我确定到这个地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也不知道醒了几次，总之在颠簸了六个小时之后，我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躺在这间农村的小屋里，屋顶和床始终在旋转。
我没想到的是，她选择在我精神最不济的时候来找我，并且让我原本想方设法努力要甩掉她的心思，萌生出了愧疚之情。
“哥哥，和你说个事。”
我默不作声，双手往后一撑，稍微坐起来一些。
她把板凳拉过来，坐得离我近些，“那天，你带回家的那个男人，说带我到水塘抓鱼，鱼还没抓呢，他又说要和我做开心的事情。”
她呜咽着说：“他说我除了他，嫁不了别人啦，他说我和他‘开心’过就是他的了。”
“你不要告诉别人，总有办法的。你不说，就谁都不知道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竟如此交代她。
“我听你的，哥哥！”
2.
就连爸爸都说我自打去过“外婆”家回来以后懂事了，我开始唤继母作“妈”，一回家就去看看妹妹在做什么。
可是没有人知道，就在那个鬼魅般的黑影布满屋顶的夜晚，就在她告诉我都是因为我带回的那个人玷污了她以后，我内心有多恐惧。
那几天，我甚至爱上了那个藏在大山里，气候阴晴不定的丑陋木屋。我想要是一辈子让她生活在那里，也许不错。我就是这样一个武断的人，每次把话说得很死，没有回旋余地。可是想来如果冰艳住在这里，就没人知道她的一切了吧？也许，她还可以嫁个好人家？
在回去的路上，我想通了，她说得没错，要不是我带回那个男人，她也不会这样。所以，我比那个人更有罪！
鬼使神差地，我去搜那些被强奸的女孩如何自杀的新闻，去看影片里那些被欺负致死，回来复仇的厉鬼。我越怕越想看，越看越觉得冰艳会去寻死。
我甚至和她抢着洗碗，只要她站在水槽前，我就会幻想她拿着碎瓷片割破手腕的场景。这一切好像是所有被玷污的女孩都会经历的一样，我不想成为间接杀死她的凶手。
所以只要她和我在家，我必须要看着她，哪怕她的情绪稍有波动，我都格外紧张。她的命好像就悬在一念之间，我要阻止她，我心里这么想。我谨小慎微的这一切，让不知情的外人看了，都说我是一个责任感爆棚的哥哥，没人知道这是“做贼心虚”后的战战兢兢。
3.
我和秦苏芸如愿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离开前，我对冰艳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专心学习，其他都不要去想了，她笑着点头。
专业课考察经过她学校附近的时候，我突发奇想，想带秦苏芸去看看冰艳。她第一次见我的家人，格外重视，还专程到街上买了一条裙子当作见面礼物。
巧的是，还没进校门，我就看到了冰艳，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她身边站着高杰的表哥！
两个人站在小卖部门口等冷饮，店里的服务员递了一个冰激凌给冰艳，递了一杯奶茶给“表哥”。“表哥”接过来后，搂着冰艳边吃边走，我沉着气，抓着秦苏芸的手示意她不要作声，我们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走了一段路。
走出500米左右，我停了下来，没有按照脑海里涌出的冲动上前去揍那个畜生。我开始冷笑自己的愚蠢，我是被一个黄毛丫头耍了吧？我心里的这点想打人的“冲动”竟是为那个来和自己抢爸爸的外来妹？可笑，我什么时候沦为她的守护者了，我是瞎了眼被摆了一道，还屁颠屁颠地给人家做“奴才”！
4.
两个月后，她打电话说想到我的大学来看看，我没有拒绝。我想不通的事情，也该有个解释了。
她到的那天是周六，我没在学校，好在秦苏芸有空，替我去接她。女人和女人的友谊有时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建立。秦苏芸和冰艳就是这样，见面时候，冰艳乖巧地喊秦苏芸“姐姐”，给她递上家乡带来的酥糖，两人便相见恨晚，一起逛遍了市区最主要的几条街。
回到学校后，我打电话让她们回来，约好在情人坡聚。中间我洗了个澡，出门时收到冰艳的短讯，“哥，你到哪了？我们等到路灯都亮了。”我没有回复，匆匆和舍友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后来我一直在想，要是那天没有约她们在情人坡见，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5.
远远地，我看到她们坐在情人坡的秋千上说话。关于她和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还没有想好质问的语气。
“哥......”
她打破了我的思绪，把我从纠结的情绪拉回到她正在欺骗我的现实中来。我心里对她的恨意升腾起来，我此生最痛恨欺骗。从爸爸说妈妈只是离开一会儿，到她再也没有回来的那个夏天开始，我发誓绝不原谅欺骗我的人。
“你男朋友还好吧？”
我冷冷地问：“你们在一起多久啦？”
“不是，今天我们只是顺路，他刚好也在一辆车上。”
“今天也来了吗？还真是朝朝暮暮啊？”
她以为我是看到今天陪她来的“表哥”，开始怀疑她，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让我更确定了她的“诡计”。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的？想你是被他要挟才和他在一起？”
“不是，哥你别说了！”
我没在意旁边还有个不知情的秦苏芸，开始揭她的伤疤，她本能地抵触，上前来想要捂住我的嘴让我别说。
当时我们都站在斜坡上，她大力上来捂我的嘴，我顺势一把推在她肩膀上......
我和秦苏芸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学校的，明明感觉双腿灌了铅一样重，走起来却如履青云，飞一样的快。
我们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宾馆。秦苏芸比我先恢复理智，她告诉我家里有一个和她长得一摸一样的妹妹。告诉我，我刚刚并不在场，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克制着乱飞的思绪，拿起手机，给冰艳发了一条短信：
哥，你到哪了？我们等到路灯都亮了。
冰艳，我今天有事回不了学校了，你自己回去吧，过几天哥回家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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