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

像山泉一样干净的风，没有吹过垃圾堆和喧嚣的城市，没有沾染上一丝异味。从极净的天上吹来，从五月的青山上吹来，像梳子梳在秀发上，一点也不杂乱。

已经停产三天，我休息了三天。身处山里，就只能上其他山上转转，在其他石头上坐坐，用思考与自己交流打发时间，像是去不同的朋友家串门聊天。

有的山上有果树，有的山上有土地，大部分山上野树杂草丛生，野鸡叫着，有一股冷气从浓荫遮蔽的山体里渗出。

那一片平坦的山头上看到有牛，我走了过去，窜出一只狗冲我大叫，不知是吓唬我，还是准备攻击，被放牛的老人喝止住了。

老人66岁，脸黑而无光，中间的一排门牙掉了，却没镶牙。四头母牛，每只母牛一年下一崽，喂至四五个月卖掉，一年得钱两万。老人很爱笑，和牛一起住在山上，老伴住在山下村子里。儿子三十来岁未婚，在上海富士康每月四五千，那边条件还行。这让我有点意外，大多山西人是不出远门的。老人说那边开销大，儿子一年能落下两万。我想老人不嫌弃儿子没本事，儿子不嫌弃老人放牛的穷人身份，他们这个家虽然不富有，也和谐幸福。

我建议老人多放几只牛，再弄一些羊，牛羊结合，发家致富。放四只也是放，八只不也是放吗？老了就要多存点钱。老人说这就够了。肯定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觉得不够，似乎有很大的经济头脑，想把整片山圈到自己的碗里，放到自己牛羊成群，然后再开设工厂加工牛羊肉，进行一条龙垄断收益。把自给自足变成市场经济，把一个人的悠然自得变成一群人的尔虞我诈，然后破坏了自然生态和人文环境，欲望的膨胀就是这么使市场营销充满欺骗的手段，跟随那些上涨的诱惑永不满足。

那些牛的特点是稳，稳如老牛名副其实。吃饱了就站在太阳下几乎一动不动，没吃饱的就慢腾腾地低头咬上几口肥美多汁的绿草，抬起头半眯着眼慢慢咀嚼。这些六七年的黑牛黄牛在烈日下油光发亮，小小的白的黑的牛角蛮是可爱，脖子上系着铃铛，在这天然的牧场是怡然自得。那条黄身白脸的柴犬倒是很活跃地跑来跑去，这会儿也不冲我如临大敌了。

老人用眼睛指着公墓那边山上说有杏和桃，再有二十来天就熟了，都是没人管理，也没人要的遗弃品种，我可以去吃。

老人说起儿子也是笑得牙床大露，形似婴儿。尽管他的儿子没有完成娶妻生子的任务，老人还说他的儿子会吃，买的螃蟹虾自己做。不知老人是没见过世面还是易于满足，在他眼里这种儿子也算一种进步，比他老两口吃过很多好吃的，见过了大城市。现在的年轻人都懂吃喝玩乐，只是老人看自己的儿子从心里发出了爱罢了。

有的父母对子女的高要求如果孩子达不到，他们就会鄙视自己的孩子，责骂甚至侮辱，他们不会理解这种家庭暴力对孩子的伤害有多深。在这样的家庭中动辄得咎，在外面失去自信，渐渐自卑，无从快乐，性格软弱，甚至造成人格缺失。父母对孩子的要求就像一种盲目的但是强大的市场经济在孩子背后一味的猛推着他往前去冲，这种驾驭无情而贪婪，愚昧而强势，充满了去霸占一切的欲望，想让孩子把牛羊放满群山，为他光宗耀祖。每个孩子是不同的，他们丝毫不顾及自己孩子的能力和喜好，不能容忍和尊重他们选择的道路和人生方式，也看不到孩子身上的优点，不明白什么是人格尊严和人的自由平等。自己缺乏耐心和教育理论，却嫌弃孩子没有按自己的要求成长，更谈不上什么按兴趣培养和开发孩子，有的就是粗暴武断爱面子，导致最后把气发泄在孩子身上。似乎父母有这种不堪造就的孩子是失败的，其实孩子有这样的父母才是失败，重则被毁了一生。

培养好一个孩子是从每个方面努力和付出心血的，不是你把他扔给学校，就认为他必须给你拿个好成绩回来，不然就是坏学生。不是你提供他吃穿，他就会长成人品好，有理想的人了，不然就被骂为没出息，没用的东西，吃货怎么不去死。其实是他们不懂交流和理解孩子，硬说是孩子躲避他们。如果孩子不愿意和父母呆在一起，要么是因为厌烦他们，要么是被吓的畏畏缩缩，你只评价养了一个仇人。那么出现这些严重问题的父母找过原因吗，引导过孩子吗，引导过几次，有多少耐心，用了多少科学的方式，或者肯为他去学习怎么和孩子相处吗？一个好好的孩子被毁了的父母可曾反思过自己错在哪里？也许不会有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在付出，在无私地赐予了孩子一切。不管你的目的有多正确，方式错了就是南辕北辙，不肯改正的，将一错再错。

老人从那棵榆树下站了起来，他说牛很听话，吃饱了就站在那里等他领着回去。那些不听话的孩子是天生不听父母的，还是中间相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站在父母的位置上，占据了先天高高在上的地位就是做什么也对，做错了也是为了你好，合格与否，最清楚的最有资格评价是非对错的是他们的孩子！很可悲的是我们无法选择父母和家庭，只能选择走出去自我疗伤，再次成长。而父母夹杂着自己的各种期望，打算带来了孩子，希望从爱与管教中除去家庭暴力！

2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