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更有人性
电影《忠犬八公的故事》,前一小时,平凡温馨的人狗之情,养过狗的人都有体会,但到后半个小时,就显得不平凡了——狗对主人的感情,历经岁月,十年如一日,在等待主人的车站等成了雕塑,任岁月在它身边穿梭,它的等待永远不变……直到它老死在等待主人的位置。
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也在绝望的等待,等待一个贵人相助;等待一个平步青云、事业发达的机会;等待一个能当我公主的人——公主:可以做她老公主人的女人。等待的人是不知道等待其实可能是空守候,就像小八不知道它的主人已死,它也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但它唯一能做的是等……等……等……等……
“等过第一个秋,
等过第二个秋,
等到黄叶滑落”
……
我也不知道世上有没有我的公主,只是觉得越等机会和可能越来越小。
看小说和电影,我很少流泪。但是小八的故事让我胸闷,几乎透不过气来,想放声痛哭。
它不说话,但是感情从来不掺假。人的感情都是用嘴说,说得好听,行动没有。说说的爱,要多廉价就多廉价,比钓鱼还廉价,钓鱼还挖条蚯蚓呢。
电影来自一个真实的故事,字幕中不说我也相信狗会有那种平凡而伟大的举动。电影不煽情,但是催人泪下。
我在想,要是电影中小八主人忽然出现,小八会怎样?
2007年的时候,我爸妈因为租用的场地拆迁,搬回跟我一起住。当分别八个月的小徽见到我妈,竟跟疯了一样,涕泪交加,呜咽着缠着我妈的小腿,继而狂奔下楼,绕屋三圈,又奔回楼上绕着她小腿眼泪巴巴,滚在地上不能自制。它如果会说话一定问我妈,这些年去了哪里?怎么一直不来看看我?电话也不打一个……人的一年相当于狗的七年,八个月也就是它的五六年。
当初我妈是因为没人陪我,把它和一只花白猫留下跟我作伴。但我对它并不好,不陪它玩,也不给它买好吃的,经常不在家,有时让它一关就是一天。晚上它多管闲事,听到路上有动静便大声叫唤,我看书喜欢安静,经常会被我喝止。只有我妈养它,它才是幸福的。
小徽是条吉娃娃狗,是个安徽朋友送的,所以叫小徽。身材小巧玲珑,一身棕黄色的短毛。五官长得很精致,鼻子微翘,有点骄傲的小宠物的感觉。我那朋友说,这狗血统还是很纯正的,但我感觉像是狗杂种。
性格很特别,都不像狗,更像个二八小姑娘。在它少女时期,我妈给它做过几件花衣服:白色碎花布加粉色镶边,像正下厨的家庭主妇;有时是雪白薄纱加雪白头套,能去拍婚纱;冬天比较冷,暗红色棉袄黑色扎带,跟乡下老妈子似的。
它怕羞,叫它过来,走近点,它歪着头用爪子遮脸,小步挪移;它听话,刚跑出去撒欢,一叫就回头;它还爱管教别的狗,因为别的狗不太听话,有时怎么叫也不肯回家,它就去咬它耳朵,连拖带拱地让它们回来;它个小胆也小,晚上听到动静,只敢在家里叫。有次半夜听到楼梯响声,醒来一看,奇怪,“床前明月光”,竟然门户大开,怎么关都关不上。仔细一看,原来门和门框间夹着个扫把柄。走到阳台,一个黑影早已走远。这时小徽才慢吞吞地起来,到搂梯口敷衍塞职地叫了几声,见我回屋,它也回床底下睡它的觉。
有时我坐着看书,脚边不知不觉多了个暖轰轰的东西,还簌簌发抖,绕着小腿寻找安慰,仔细一听,原来远处有隐隐鞭炮声。近处的鞭炮声当然更怕,只要听到鞭炮声“噼哩叭啦”一响或是雷声“隆隆”,不管它玩得正欢,还是正大快朵颐吃着大餐,都会掉头狂奔回家,一头扎进床底下,躲在里面,两眼发直,半天不敢出来。
它生过两窝小狗,第一次难产,第一只小狗出不来,憋死了,我妈跟养宠物的人打听到个兽医。城里来的兽医出诊费最低五百。我妈问我要不要救。我想了想说救吧,狗命也是命。剖腹产下三只小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事都成了老乡和朋友们的笑谈,他们觉得狗剖腹产从来没听说过,而且还花500块钱。2005年的500块是打工者半个月的工资,那时我家叫一天临时工,工资还是30块。
这事要搁我爸一个爱喝酒的朋友那里,那肯定是小狗母狗一锅炖。后来我家送他一只小狗,长大后生了四只,他连狗奶都没让小狗吃,就炖了下酒。
小徽是我家养得最久的狗,但前年还是被偷狗贼偷了。
我们养的猫狗一般都是先离我们而去,当我们老了,我们离它而去,我想它们一定也会跟《忠犬八狗的故事》中的小八一样,对养它的主人会寻找或是等待。虽然不一定如小八那么平凡而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