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008

2023-12-06  本文已影响0人  张小柿

中秋过后,这座北方小城的天气迅速转凉,发了工资以后,我购置了两件秋装,一件鹅黄色毛呢大衣,一件雪白色薄绒棉衣,准备搭配纱裙穿。

我将这两件新衣放进衣柜深处,日日盼望着向云陈约我出去,但平时上班依然穿去年的旧衣,不外乎粉色、浅绿色之类的清新色。

黄耕耘说我“装嫩”的功力又精进了,我只是暗自发笑:分明都是往年的衣服,只是打理干净,换个方式搭配而已,他竟以为我花费了多少心思。

向云陈果然没过多久便约了我,淅淅沥沥地秋雨中去喝热腾腾地莲子粥的那次,我穿了白色薄绒短棉衣,配了皮粉色短纱裙;在落满枯叶地梧桐大道散步的那次,我穿了鹅黄色呢子大衣,搭了白色长纱裙。

我想我最近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都是给予他一定新鲜感的,一个是视觉方面,一个是精神层面,我挖空了心思将自己收集到的,或者冥思苦想出来的新奇想法和新奇观点讲给他听,以期让他看到不一样的我。

我隔着莲子粥朦胧的热气,告诉他:经济下滑的一个重要指标是大牌口红的销量大幅上升。他果然好奇地问我为什么。

我告诉他,因为人们对于奢侈品的消费力下降了,可是消费欲望并没有降低,而口红一般是奢侈品里价格最便宜的商品。向云陈对此表示了赞同。

踩着破碎的干树叶的那日,我引用了波伏娃的一句话,表达了自己对于性别关系的研究:“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向云陈认为这句话很深刻。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可是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三个多月以来,我与向云陈的相处永远都是这样,无论我如何挖空心思,对方都表现的不徐不缓,情绪没有任何大的波动。

对,就是毫无破绽,没有任何漏洞,也没有任何痕迹,让我一直都琢磨不透。

当你摸不透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爱他。这么久以来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我越来越爱向云陈了,就像是陷入泥潭一样,越陷越深。

我与林墨聊天,她也很茫然,看不出来端倪,不过她倒是提供了一条“拙计”给我。

“对方没有任何异常的话,不如你自己来制造一些异常试探一下?”林墨在电话那头说道。

“说来听听。”我很感兴趣。

“你故意的疏远向云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策略。”我答道,“可是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试试也没什么损失。”她说。

“你说得对。”

于是,我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分享欲强压进肚子里,不再主动给向云陈发消息,也不再主动给他打电话,对于他主动发过来的消息,也都是假装冷淡的回应。

我表现的一反往常,甚至在向云陈两度约我出去的时候,都以“很忙”为借口而拒绝了。

然后在独自寂寞的时候,我通过跑步、读书、追剧来消磨时光,我想念他想的心慌,却仍然忍住不主动联系他,以及在他联系我的时候不表现的过分热情。

我甚至深深地为自己伟大地演技而感动,我像是“卧薪尝胆”一般,期待着一番“痛苦”过后,“大奖”的来临。

可是整整一个月以后,向云陈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跟我“疏远”这么久,他没有表达任何对于我的眷恋和想念,甚至他都没有察觉到我俩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他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他大概,真的,不喜欢我吧?

意识到这一点,就像一盆冷水自头上浇下来,世界一片寒冷,我喘不过气,我绷不住了。

工作上最近也很不顺心,周丽菲总是有意无意地刁难我,今天竟然想把自己手头地工作都推给我一个人干,可是我却似个木头人,毫无招架之力,连跟黄叔叔告状的力气都没有。

我只想着我那点破心事,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那天下班回家,我腹内空空,却并不觉得饿,我在外卖软件上订购了一些啤酒,因为并不常常喝酒,所以并不挑剔口味,只是杂七杂八买了一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卖员来敲门,我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拿出一张地垫,靠窗而坐。

冬近了,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只下午六点多,天色就已经昏昏沉沉,看不清景色,我没有拉起窗帘,也没有开灯。

在昏暗的环境中,独自买醉是安全的,灯光会给狼狈的人带来羞耻感。

我开了一个绿色的玻璃瓶,上面印着韩语,我没有喝过这种酒,并不期待它有多好喝,可也没想到它竟然这么难喝,以至于喝了第一口我就哭了出来。

我记得上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和倪明和刚刚分手后以后,那种感觉痛彻心扉,我以为自己的心彻底死了,再也不会如当初那般撕心裂肺。

也确实,好几年里我都不再对异性心动,直到,遇见向云陈。

我打开粗壮的棕色酒瓶时,天色已经转为墨黑,这些不知名的,或者说是我不知名的啤酒,怎么一个比一个难喝。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泪抹花了还未卸除地妆容,在晚风中我的脸颊有些冰凉,指尖和脚尖也有些冰凉,但我并不想拿毯子或棉被过来,也不想关上窗户,我该清醒些才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我踉踉跄跄跑去上厕所,觉得恶心难忍,干呕了几声,却吐不出来。

上完厕所我躺倒在沙发上,在一片黑暗中,夹杂着窗外微弱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我觉得嘴巴干涩,眼睛肿胀,也不知道几点了,脑子里一直回旋着一个盘绕在我灵魂深处地问题:是不是真的没有男人喜欢我?

即使如此,我仍然保持清醒,没有给向云陈打电话,而是打开我的“盟友群”,向我的三位好友灵魂发问。

“我是不是真的很贱?我,就是个贱人!”

“呵呵,像我这样地女生,是不是主动扑上去都没有男人要?”

“可能我确实配不上向云陈吧,我不配,不配.....”

“我就是在做白日梦吧,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我有什么资格拥有爱情。”

以上语音刚刚发过去没一会,群里便铺天盖地的弹起消息,我并不真的想看朋友们回了什么,我只是想发泄,只想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躺着。

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响起,林墨问我现在在哪里,我如实回答,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她说让我哪里也别去,她马上过来。

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来,我撑起身子前去开门,门外高大的轮廓并不像是林墨,我打开灯才看清楚,原来是唐淀。

“怎么是你?”

“因为我不计前嫌。”唐淀冷静的回答,随即搀起我的胳膊肘,把我拉回沙发,“你喝的这么多,万一要去医院醒酒或是发酒疯乱来,林墨可没那么多力气。”

“你未免也想的太周到了吧?”我讽刺道。

“王素薇,我是来帮你的,你清醒一点。”

“你怎么帮我?”我质疑。

“这一个月我们两没有联系,我算是想明白了。”唐淀说。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跟唐淀自上次摊牌以来也没有再联系过,可我压根这一个月都没想起他。

“我不会再为难你了,也不再为难我自己,你不喜欢我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再折腾你自己。”唐淀十分真诚。

我忽然一阵感动,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唐淀对我是真的好,真的特别好。

“你别哭了,我帮你好不好,我帮你想办法,我们把这个事情解决掉,无论结局如何,我作为朋友,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那你说,怎么办?”我擦了把眼泪,抬起头问他。

“明天刚好周六,我们几个陪你一起表白,是死是活,咱们来个痛快!”

“好。”我脑子倏然清醒,此刻异常冷静,我不想再受无谓的折磨了,唐淀说的对,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不如由我亲手掀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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