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7 - 8 父亲 原著 林 芙美子（日） 翻译 紅
前言
父亲（日语标题《お父さん》）林 芙美子（日）著中篇小说，林芙美子于1951年6月去世，50年后版权移入公共领域。2005年8月由青空文库用新字新假名重新排版并出版。此文原引青空文库版本。
父亲
原著 林 芙美子 翻译 紅葉
7
早上起床后，发现在厨房里，大大的黑鲷在筐里。这么大的鱼我是头一次看到。
“好大啊。”
我这么说着时，阿宏起来，就吓了一跳。在客厅里，客人已经在吃早饭了。正想着是谁，静子就告诉我说是隔壁吉田家的大叔。
吉田家虽然没有孩子，但是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所以早早的就疏散去了宇都宫，隔壁已经是住进了叫安藤的人家。据吉田先生说，宇都宫的房子也被烧了。这样，还不如就留在东京了，吉田先生不无可惜地说。
说是吉田家，老奶奶也已经去世了。是个非常好的老奶奶，虽然眼睛不太好，但是我一进到里院，就认得出是我，夏天的时候，还经常给我空罐子啦木箱子啦什么的。一拿到空罐子，就用那空罐子去捞鳉鱼。
木箱，就做成了蝴蝶标本的箱子。
因为老奶奶，是农村人，所以对花花草草的名字都熟知，我拿过去的草都能叫出名字来。不知是何时了，跟着父亲去信州，带回来好多草就是去问吉田奶奶的。
金缕梅啦，槲树的叶子，红柳木，黄桦、女贞，开白色花朵的是荚蒾，水晶花，开红色花朵的是溲疏，像花纹的是山卫矛，那样的名字都一一细心地交给了我。我，真的是非常喜欢吉田奶奶。她经常穿着有仙鹤图案的，绉纱长棉坎肩。
据说是，在空袭中不幸去世的。我向着吉田大叔问，
“宇都宫有海吗？”
叔叔哈哈笑着说，因为是从山里带来的鱼，所以小健觉得不可思议是吧。吉田大叔说，是昨天在船桥买的，将其带到我家来的。
吉田家的老奶奶，非常喜欢吃鱼。我却是比起鱼来更喜欢吃蔬菜。牛蒡丝之类是非常喜欢的。可是因为最近蔬菜很贵，所以母亲，最近都没有给我们做牛蒡丝。
据说吉田家的老奶奶，是八十二岁去世的。我觉得已经是相当地长寿了。都说人生五十，可是吉田家的老奶奶活了两辈子那么久，我着实吓了一跳。
“真是活了好久啊。”
我这样一说，母亲马上说，
“哎呦，真是失礼啊，长寿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我虽不知为何长寿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但是，我也是希望父亲母亲是可以长寿的。
吉田家的大叔，要在家里住个两三天。说是要在东京，重新找些事情做。
吉田家的大叔，虽是个个子矮，横向较胖的人，却是个喜欢孩子的大叔，我很喜欢。大叔从来没有摆出过生气的脸。总是笑眯眯的，在家里住着，只要有空就找些事情来做。帮我们劈了材。还帮我们打年糕。
叔叔说希望早点在东京找到房子。说是住久了的地方，最是另人怀念。
8
父亲说，要依吉田叔叔的建议，两人合伙做些什么事情。
“因为年纪不小了，相当地不好找工作——”
父亲这样对大叔说。
黑鲷，被母亲烤了。我们大家一起吃掉了。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很清淡爽口。许久没有吃到鱼了的阿宏也用幼稚的语调说着鱼鱼，很是开心。
父亲，让我和静子，以“黑鲷”为题写作文。静子红着脸，说着难题，难题，堵了气。
问了句“到什么时候为止呢？”，父亲说吃完饭马上写。我虽也是为难，不过还是鼓足了劲儿，想着写一篇好的。
黑鲷，黑鲷。
不由得，忽然我的脑子里充满了黑色的鱼。黑鲷有着很大的眼睛。那样写很奇怪吧。心中又浮现起黑色的鱼，像帆船一样在蓝色的海里驰骋之类的句子，可是那样像梦境一样的东西真的是写不好。
吉田家大叔笑着说，
“因为我拿了鱼来，小健你们却要吃苦啦。”
“哪里，两个人都是好笔杆子，是所谓的评论家是吧。”
还这样说。真的是不知所谓。
饭后，我和静子将两个桌子拼起来，中间放着电灯，开始投入到作文中。
“这叫黑鲷的鱼，不像肉呢。有一张可怕的脸呢。”
静子将手肘楚在桌上，叹着气说。
我，一边消着铅笔，一边安静地想着。因为，不知从何写起。第一，所谓黑鲷，首次看到它是今早的事，至今为止仅仅是在图画里看到过，从来也没有吃过啊...
“小健等等啊，写好了也等等哦。”
“啊啊好的，不过静子要是写好了也要等着哦。”
两人郑重地做了承诺。
静子学习时，总是吸鼻子。
我呢，有个不把铅笔消得很细就没办法写字的毛病，因此总是要把三支铅笔都削好。
静子，看上去就是写不出来，只在那里忸忸怩怩。
“黑鲷是寒冷的地方的鱼吗？”她这样问我我也只是以沉默作答。因为如只顾着她就会是我写不出来了。
“喂，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啊？浅滩，还是深海啊...鱼骨头相当的粗呢。鱼鳞也很大呢。”
我用锐利的眼光瞪了她一下，决定不跟静子搭腔。
“那个不能做成刺身吃，母亲说过的呢，说是做成刺身不好吃。”
照旧不理她。
黑鲷
黑鲷在没有人了的厨房，一直争着大大的眼睛。因为有个大大的笊篱盖着，不能看清厨房的情况。因为已近正月，威威散发着像是在红烧什么的味道。
黑鲷，非常疲劳了，想闭上眼睛，可是这里不是大海里，所以它不能睡觉。既没有方便睡觉的岩石缝，也没有沙地或是盐水，因此黑鲷心中非常不安。随着深夜的来临变得越来越冷了。黑鲷，想要被子。感觉从尾巴处开始冻上来了。
想着回到温暖的海里去。虽然很想走路，可是没有像人一样的腿。黑鲷，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咔哒咔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边跑动似的。黑鲷开始害怕起来，将鱼鳞变成像是玻璃一样坚硬。想着这里是大海就好了。为什么，当时会被抓到呢，黑鲷恢复平静后哭了。哭得太伤心，结果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血。因为是没有水的地方，所以什么都是干的。第一，尾巴也好鱼鳍也好都变得僵硬不能动了。夜尽黎明时，黑鲷已经僵得连想事情都不能想了。到了早上，鱼鳞被刀片剥去也不知道，被切成块撒了盐也不知道。晚上被吱吱的烤着时，黑鲷的身体上冒出了香香的鱼脂。因为身体已经被切成小块，黑鲷真的已经是不能思考任何事情，只有魂魄向着大海的天国徐徐而去。
我，终于写完了作文，松了一口气。静子一边拢着自己剪成娃娃头的头发一边认真的写着。我总觉得静子就像是黑鲷，奇怪得不能自已。
“已经写完了吗？”
“嗯，写完了。”
“真好，我，一半都还没有写完呢。黑鲷要是用钱买得多少钱啊？要一百日元吗？”
“不知道啊，不过应该需要更多钱吧，那么惊人的...”
“是啊，我们，那么是，吃了几十日元的咯。”
静子，到底在写什么啊。静子，总是一下子就想到钱的事情，我想可能是在写黑鲷的价钱也说不定。
“嘿，写完了。”
静子不知为何看上去很满意。
“读读可以吗？”
我这样问，静子咯咯笑着说，
“挺奇怪的，不过可以啊。”
说着，将写好的纸拿过来放到我的桌子上。
黑鲷
昨晚吉田家的大叔来了。虽然我睡着了不知道，早上起床后看到玄关处满是泥巴的鞋子，就觉得吉田家的大叔好可怜。宇都宫的房子被烧了。
叔叔带了一条很大的黑鲷作为礼物。据说是在千叶的船桥买来的，在我们的家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鱼所以吓了一跳。
是一条如果吃掉了感觉会很可怜的漂亮的鱼。所谓黑鲷，像是在电影里看到的鱼。眼珠异常的大，像我的朋友小胜。母亲说鱼半片是正月里才吃的。
母亲，说多少年不曾做鱼的料理了。因为我们家不是奢侈得能吃上这样的鱼的家庭，所以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这条鱼。我们感到很开心，可是父亲更像个孩子似的，拿来尺子量了起来。也许要几百日元吧，可是大叔在旁边就没有问出口。
据说大叔，以后要在东京，开一家卖食品的商店。说会叨扰三晚左右。因为大叔带来的大米很白，母亲说白米真是漂亮啊。
我喜欢家里有客人。不是因为得到了黑鲷。
静子总是写这样的作文。用父亲话就是，静子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比较冷淡，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
——未完・待续——
父亲 5 - 6 《《 目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