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女子小柴的故事

        今天，妈妈告诉我:"小柴(音)今天11点的车，她要回洛恩了……"

          我心里咯噔了好几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替她还有她的小宝担心。回去了，回去了？回去是解决她困境的办法吗？

      小柴是妈妈半个月前领着小宝在楼下玩耍时认识的。

      从妈妈那儿知道了她的故事:今年26岁的小柴，家住红河县洛恩乡，已经夭折了两个孩子，现在手上抱着的是第三个孩子，刚十个月，租住在红河县金星幼儿园下面一间很小的房子里。丈夫帮人打零工，维持一家三口的吃喝用度。天气不好，她丈夫已经好多天没有找到工作了，房子即将到期，没有工作就没有钱续租，房子到期后全家不知道要搬去哪里……

      听了妈妈的讲述，我心里很是难过。一时感慨写了她的经历发到朋友圈，朋友圈的朋友含艺问:"能否找到她？我愿意资助她一个月的房租……"

      妈妈和我找了她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她，正当我们以为她已经回去的时候，妈妈又遇到了去买菜的她，问她这些天去哪儿了，我们才知道小柴的女儿肺炎住院了。妈妈和她讲有人愿意资助她，还帮我约了下午在波司登专卖店门口见面。

          第一次见小柴:她穿着黑T恤，红色塑料拖鞋，很年轻，小麦色的皮肤说不上漂亮，但很健康，怀里抱着十个月的小宝贝。我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问她有没有用微信，钱可以直接转到微信零钱。她用很重的民族音回我:"我先问问我老公！"看得出来她很警觉，很怕我们骗她。我说:"那你先想想，你要愿意我们就帮你，不愿意就算了。"

        几天后，她才告诉妈妈说愿意接受帮助。第二次见面她依然穿着上次穿的黑T恤和红塑料拖鞋，她递了部破旧的手机给我，让我帮她申请微信号，问她手机号，她一会儿记得，一会儿又记不清楚，要让她老公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这时我才知道她不识字。没有流量没有wife，申请微信的事只得作罢，含艺、景优姐我们几个朋友凑了几百块钱给她，希望她好好的照顾好孩子。拿着钱的小柴用疑惑的眼神问我:"这钱真不用我还吗？你们对我比我的家人还好。"

        那天小柴说:"前两个孩子都是早产，生下来没有钱进温箱，连一天都没有活过……"她眼圈红红的，失去的痛，尽管已经过去几年依然撕裂着母亲的心，那种痛苦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们静默了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她哽咽着指着背上的孩子说:"这个孩子也是早产的，住了一个多星期的温箱，花了好多钱，才救活的……体质太弱了，天气一变化就感冒，一感冒就肺炎，一个月要进好几次医院，没办法才在县城租房子……"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说不出的疼。

        收拾家，找出些旧衣服和鞋，突然想起小柴。打电话让她来拿，她背着小宝提着小帆布包到我家，进门后害羞地说:"你家好漂亮，我住的哪儿好小，不通风，光线也不好。"

      妈妈给她吃柚子，她尝了一口说:"哦，原来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啊……"后面我再递给她，她连忙推回来说:"不吃了，不吃了。"我执意给她，她才说:"拿回去给孩子爸爸也尝尝。"

    那天她说起了她的婆婆。"我婆婆她嫁了三次，第一次生了两个女儿，第一任丈夫嫌她，分开了；第二次婚姻又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养活，第二任丈夫也嫌她，又分开了；我老公是婆婆第三次婚姻所生，老公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哄了哄孩子继续说:"在家我婆婆天天骂我，生了这个孩子以后更是天天骂，吃饭也骂，睡觉也骂，也不帮我带孩子。姐，你知道我们哈尼族都喜欢男孩儿，我生这个女孩儿还花了那么多钱。"

        我问她:"你妈妈呢，如果妈妈能帮你带孩子，你就可以出去工作贴补家用了呀。"

        "我妈妈身体很不好，前一段时间刚去开远住院回来……"顿了一下，小柴继续说:"妈妈也许一生生孩子太多了吧，为了生一个男孩儿她一共生了11个孩子，只养活了四个女孩儿……现在她一身都是病，经常疼的连床都下不了。"

        "你是老几？"

        "老二，大姐嫁了；三妹前年去深圳，和一个人谈恋爱，生了一个女孩儿，男方家不喜欢女孩儿，三妹就带着孩子回来了，现在红河客运站下面租房子住；四妹和村里一个人谈恋爱，还没有嫁，我也没有嫁……"

          "那你领结婚证了没？"我问。

          "小孩子出生后落不了户口才领的证。"她边和我说话，边喂奶，这时我才发现她居然没有戴哺乳文胸，再次心疼她。

            "领了证就好，到时候生活有什么变故，法律可以为你争取点儿权益。"

        "姐，没关系，我们那儿都这样，好多人三四十岁的，结婚十多二十年也都没有领结婚证，都像谈恋爱一样的在着……"

        气氛有点尴尬，我真不知道他们居然这样生活着，也不便再对她的生活做什么评价。

      吃饭时间到了， 妈妈留她吃饭，她说:"我老公今天找到工作了，他也许要回来吃饭，下午还要去干活。"不管妈妈和我怎么留，她都执意回去。

        她走时，我帮她把孩子放到背上，她非常麻利的整理好背带，背好孩子，谢绝妈妈送她， 自己提着一大袋衣服和鞋子边朝我道谢边走了。突然发现她的能干胜我几倍，我只是比她多读了点书，我只是幸好有个工作而已。

        之后的几天零星的从妈妈那儿知道了些她的消息。

      妈妈说"她约我和她一起去买纸尿裤了，她说因为没钱好久没买了，忘记抱孩子撒尿的时候，一会儿就会撒湿四五条裤子，都没有裤子换了……"

      "我今天看见她老公抱着小孩儿出来耍了，那个男的个头不高，身材魁梧，看着不像懒惰的人……"

        今天早上妈妈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回洛恩的票。而我始终不认为回去可以解决她的困境，授人鱼不如授人渔，我多希望有人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工作，能够让她边带孩子边工作，工资不一定多高，只要能养活她和孩子就行。或者给她丈夫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依靠自己的力量让怀里的女孩儿有机会上学，不再重复小柴的命运就好。在此替小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