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

      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八，民间俗称腊八。对于这个日子，我总是会有一种复杂而又莫名的情感。每次听到人们说起这个日子，说起喝腊八粥，我就会猛然惊醒并略带遗憾地说“昨天是我生日哎。得，今年又忘了！”

      少不更事，生活匮乏，父母常年下乡巡演，以至于那个年代，能过个生日，或是有人能记起你的生日，似乎都是一种难以获得的奢侈。有时候想想，现在的孩子们能快乐的过生日，收到礼物，满足自己的愿望，有老人能记起生日，的确是一种非常令人艳羡、不可多得的幸福。

      提起腊八，《现代汉语词典》注释为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我在最冷日子的头一天出生，莫非是预示着未来的生活会于严寒、艰辛、劳碌、命运多蹇、时运不济相面对吗？

      对于腊八的认识，很多人以为来源于佛教。其实，中国的先民很早就有了“腊”的概念。进入农历十二月，气候萧瑟，农业凋零，最重要的事就是举行祭祀祖先和神灵的祭典，感念他们的庇佑，以求来年五谷丰登。《礼记·月令》记载，孟冬之月，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腊先祖五祀，劳农以休息之。五祀是什么呢？《白虎通义·五祀》谓门、户、井、灶、中霤（房屋的中央）也。古人为什么要祭祀这个，现在人很难理解。大概此处有神灵存在，守家佑民当享一祭吧。

      最流行的说法莫过于佛成道日的纪念。相传释迦牟尼成佛以前，为求脱离苦难，经过了六年的苦修苦行，依然未能证得大彻大悟。于是，走进尼连禅河，洗去身上的垢秽，吃了一碗乳糜，遂于腊月初八得入菩提大道。与我而言，我更愿自嘲为因我出生，佛悟而成道。

      中国人尤其能将节日和美食相连，而美食大多与名人权者有关系。端午吃粽子，八月节吃月饼，正月十五吃元宵等等，只不过这个节日佛食乳糜粥，所以人们吃的有点稀。

      腊八粥也称八宝粥，佛教称为七宝粥、五味粥。最早的腊八粥是红小豆来煮，后经演变，逐渐丰富多彩。南宋文人周密撰《武林旧事》，言“用胡桃、松子、乳覃、柿、栗之类作粥，谓之腊八粥。”清人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里则称“腊八粥者，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去皮枣泥等，和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由此看来，粥里并非只有八样东西，“八”言其多也。

      全国各地过腊八节风俗不一。陕西关中地区，腊八节一般是不喝粥的，而是要吃腊八面。西宁吃麦仁饭，新碾的麦仁与牛羊肉同煮，也是一种风味。江苏人吃腊八粥分甜咸两种，多以茨菰、荸荠、胡桃仁、松子仁、芡实、红枣、栗子、木耳、青菜、金针菇等熬制。浙江人煮腊八粥则一般加入胡桃仁、松子仁、莲子、红枣、桂圆肉、荔枝肉等。北京的腊八粥可以说是最为讲究的，掺在粥中的东西较多，红枣、莲子、核桃、栗子、杏仁、松仁、桂圆、葡萄、白果、青丝、玫瑰、红豆、花生……不下20种。据说雍和宫腊八粥最有名，可惜我不得偿。

      我不太爱喝粥，是有名的三国大将——甘宁。奈何妻子爱喝个粥，所以今年也熬了腊八粥。选用芸豆、红豆、绿豆、鹰嘴豆、大米、小米、高粱米、薏米、莲子、玉米碴、荞麦仁、南瓜子、松子仁、核桃仁、花生仁、京枣、枸杞、桂圆肉，按照先煮豆、后煮米、再煮果料的次序，分次下入锅中熬制，终成无敌美味香糯柔滑入口绵沙回味悠长天下无双的吴记八宝粥。

      《孔子家语》记载过这样一件小事。子贡观于蜡，孔子曰：“赐也乐乎？”对曰：“一国之人皆若狂，赐未知其为乐也。”孔子曰：“百日之劳，一日之乐。一日之泽，非尔所知也。”子贡名端木赐，曾经商于曹国、鲁国两国之间，富致千金，为孔子弟子中首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端木遗风”就是指子贡遗留下来的诚信经商的风气。子贡观看了民间蜡祭活动，回来对孔子汇报说全国的人都激动得像发狂一样，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快乐。孔子回答：人们辛勤耕作一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一天尽情的欢乐，这不是你能体会到的。富人权贵是不会体会到百姓之乐的，他们每天都像过年。即使寒冷的冬天，也可以在树枝上缠上纸花，营造出早春的氛围。在树顶安上彩灯，于雾霾中创造出灿烂的星空。

　　生活就像压在人们心头的暴君，和他同处，我们不仅不能反抗，还要默默地忍受。只有穷人才愿意过节，因为每逢节日，他们就能获得一顿心心念念的饱饭，哪怕只是一碗杂拌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