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河蜿蜒曲折,在金黄的麦浪间静静流淌,横贯南北。
故乡的河没有名字,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村里唯一一条大河,姑且就叫它大河吧。大河河水清澈,时常有许许多多的小鱼在大河左右两旁的水草中来回穿梭。
大河河岸两边各有光滑的石台,清晨天刚蒙蒙亮,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妇人,提着桶到河边洗衣服。
我小时候时常和朋友们去那儿钓鱼,鱼竿是我们用木棍或者竹条自制的。钓鱼用的鱼线则是用缝制衣裳的线做成,由于衣线太细易断,我们一般都是对折卷成一条较粗的细线来当钓线。鱼钩就不能自己做了,得到街上买。
大河里小鱼居多,稍大的鱼也有,比如罗非。在那时,谁要是能钓上来一只罗非,简直好比祖坟冒青烟。因此我们钓鱼,也相当于竞赛,看谁先钓上罗非,获得头彩。
除了钓鱼,我还在大河里戏过水。小孩在河里游泳,这在大人那里是绝不允许的。我们游泳的时节常在夏季,且必须得等到午后。
夏天,田野里的稻谷差不多已经长到了我们膝盖处,绿油油一片,给夏天增添了不少凉意。到这时候,就很适合到大河里戏水了。因为我们下河的时候就可以借着水稻的遮掩,偷摸着到河水里去。大河的河水并不湍急,相反多数时候总是静静的,河底有细沙铺地,我们站到河里,河水也只不过没过我们膝盖一点点而已。
至于为什么要选在夏季的午后,才到大河里去,是因为上午河水冰凉,而正午太阳又太炽烈犹如火烤,都不是下水的时候。
到了下午,暑气就没那么热了,偶尔天空中还有几朵云飘过,这时候到大河里玩水,最合适不过。
我一般是不游泳的,因为水会沾湿衣服,再加上奶奶管教的严,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岸边,两条腿伸进河里扑腾着玩。堂姐和我的朋友们则可以肆无忌惮地泡在水里玩耍。她们下水都是穿着衣服的,为了大人们找来的时候,我们不至于光着屁股逃跑,所以穿着衣服戏水是最保险的做法。
有一回我被他们几个怂恿着下水,看着他们在河里游来游去好不快活,安耐不住玩水的心情,我最后也下水了。在我们那几个人里,数堂姐最会游泳,不过她游泳的方式比较特别。
堂姐游泳的时候,头朝下,身体像青蛙似的,四肢在水中划拉着向前。她通常都是闭着眼睛游泳,因此总会不知不觉一脑袋扎进水草里。至于我们就更不必说了,身体在水里扑腾,顶多算狗刨,但位置却未曾挪动分毫,反而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搅浑了。
我们在河里戏水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天下午我们在河里玩的正欢。朋友的母亲怒气冲冲的沿着田埂朝大河走来,她一边走一边大喊着朋友的名字。我们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四五个人猫着腰,连滚带爬钻进一旁的水稻里,沿着田埂匍匐着往前爬行。
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一位朋友在爬行的时候不慎被一只蚂蟥爬到腿上。她去掉蚂蟥的时候,小腿还出了不少血。
尤记得小时候田间经常有丹顶鹤飞过,数只丹顶鹤,浑身雪白,哗啦啦地从天边飞下来,一一落在大河边上,煞是漂亮。有一回我放学回家,那时候正直播种,田里到处都是开着机器或者牵着牛翻土的人。我站在家门外,大老远就看见一排丹顶鹤站在大河边,那时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抓一只回家去。
于是我就背着书包,穿着白色的跑鞋沿着田埂朝着大河的方向走去。田间阡陌纵横,我一不留神就踩进了污泥里,没一会儿一双白皙的鞋子就变成了泥鞋。脚下的泥土仿佛长了双手死死地拽住我的双脚,以至于我寸步难行。看着远处那团移动的雪白,又开始一朵一朵的飘回天上去了,我伤心不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在田间看到的丹顶鹤了,连天上飞过的踪影也找不到了。我上大学离开家乡后,也很少再回到老家去,只有过年才会跟随父母回老家一趟。
一年的二月份,我独自一人坐着面包车回了老家,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二叔和二婶在老屋附近盖了新房子,不再和老人家一起居住,但是堂弟堂妹还是常到老屋玩耍。我回到老屋后带着堂妹又沿着田埂到田里转了一回,路过大河的时候,发现大河已经枯竭了,河床干裂。我看着大河,看着不远处低头吃草的水牛,看着远处的村子,忽然陷入沉思。
童年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浮现,从前的旧友也不知道现在身居何处。大河依旧还在这里,此刻大河无言,我也无言,是遗憾,是惋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晚风吹过耳际,我看着村子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我往前走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