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走了
二叔走了。
此刻坐在回老家奔丧的路上,嗯,要回到生命最初的地方。
看着眼前参差不齐的山峦,高速路上一个个醒目的标识提示我们,越来越接近永春了。
我的老家,准确来说,它是位于永春县一个离县城还有一小时车程的小村落庄,至今还是贫困镇。
那里闭塞、落后。
当然,写下这两个形容词,不是嫌弃它,而是爱得深沉。就像一个传统的老父亲满口满眼都是责备,责备它还不够好,不够优秀,其实心底都是爱。
这爱是矛盾的。
每每与学生分享,我都说我感恩那个生我养我并且承载忙碌、压抑童年的小村庄。我感谢它的闭塞,它的落后,让我从小萌生极度想走出来的念头,这念头是压力,更是动力。
我感谢它。
然而,我又怕它,确切点说,是恐惧。
眼前扑面而来的山景,车在向前,景在后退,成长的记忆一下子鲜活起来。
忙碌压抑的童年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变故。哥哥病故、父亲生意落败、小弟患病、高考失足。每一次踏进小村庄,都是失落、悲伤。
昨晚,母亲电话交代我到了老家后如何从门口跪爬进去行丧礼。挂完电话,我不由地想起十多年前泪别哥哥遗体的撕心裂肺。再后来,是第一个小弟患病后,父亲跪求我入赘的荒唐。
而后,举家迁移晋江谋生,父母也只有在过年回去。而我,后来顺利结婚生子,回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俩娃幼小,老家条件有限,久住不便,因此每次回去去也匆匆,离也匆匆。
后来一向专制自我的父亲竟然开口了,孩子大一些再回来吧,每次来回看你累的。
所以每次踏进小村庄,就像不速之客,仓促、焦虑,倒是很像小时候。
不得不回的是白事,比如今天。
二叔今年64岁,一场不严重的血友病竟然夺走了原本可以安享晚年的命,前后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让所有亲人扼腕叹息。
这几天反复听《红楼梦》第6回,讲到元春的判词令我感慨颇多。“喜荣华正好,怒生命无常,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一家人的抱头痛哭,是不舍、是遗憾,更是对生命无常的又一次沉重领悟。
手机导航上显示最后一公里到达目的地,来不及收场的随笔文只能潦草停笔。
人生没有那么多刚刚好,相反,措手不及的命中注定太多,太多,唯有想写就写,想做就做,把握当下,珍惜眼前人方能对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