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农家院 已成故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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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若夫/文

1.

老家人说，院子里的桃树又开花了。

发来的照片里，几棵桃树竞相绽放，粉色的，白色的花朵，安静地开在寂静的乡野里，开在老去的农家小院里。

在江城的春夜里，望着那生机无限的桃树和上了年岁的老屋，我的眼眶竟不觉有些湿润。忽地想起了汤显祖《牡丹亭》里那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倘使时光能倒回至二十年前，这开得正盛的桃花一定是担惊受怕的吧。因为那时还没有人用手机去记录这些美好，等待它的只会是一帮调皮的孩童，在嬉闹间让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然后孩子们又在大人的呵斥下，各自逃离，躲进老宅的旮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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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往时，桃花若开，院坝前那一坡金黄的油菜花也该开了。

油菜花漫山遍野地开着，肆无忌惮地开着，连乡野的小路也被隐藏了。站在河岸的高处，远远望去，俨然是一片花的海洋，那条水泥路宛若一条玉带缠绕在“花海”里，蜿蜿蜒蜒，将这春来的消息，带向远方。

走进“花海”，你一定会看到成百上千勤劳的身影，他们扇动着翅膀，在花里翻飞往还，我知道，是我家的蜜蜂又来采蜜了。周遭的村寨里，只有我祖父和稍远的一家外姓表伯对这小小生灵有天然的喜爱。

而我，则多半会蹲下来，悄悄欣赏这“花间蜂舞”，憧憬着不久后就会吃到的菜花蜜，这是一年里，最好吃的蜜糖了。想着，想着，口水就在喉咙里清脆作响了；看着，看着，就忘记溜走的时光了。

直到天色变暗，才想起不远处的水牛也该回圈了。这几日，照看好这头水牛是我们孩童的头等任务，因为过几日，它就要发挥大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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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春日里，雨水丰沛，入夜后，密密麻麻的雨珠打在屋瓦上，噼啪作响，让人难以成眠。

一则是想到“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平添了几分伤感；二来是担心父亲，因为父亲看到雨流如注，又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打着电筒，扛着锄头出门挖沟引水去了。他走时悄悄出门，回来时也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我们。而我那时几乎已快要睡着了，只是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他跟母亲在说：搞好了，都搞好了，今年多半又是一个好收成。

翌日清晨，多半是在父母的催促声中睁开迷蒙的睡眼，然后极不情愿地起来扒拉几口饭食，便紧跟着父亲上坡了。

父亲扛着爬犁，我牵着水牛，母亲背着牛草，穿行在黄澄澄的“花海”间，走在湿滑的小路上，成了美丽的大地春景中灵动的一笔。

这一出来，农事未毕往往是不会回家的。到了晌午时分，母亲一般会背着竹背篓出现在田埂上，背篓里是她做的农家饭，喝的除了老鹰茶，还有甜醪糟。

我家的田地离家不是很远，但母亲怕菜凉了，依旧会用大瓷碗装着，上面再盖一个小瓷碗，打开常常还冒着热气。于是，劳作的一上午的水牛去享受它的美食，我们一家人也席地而坐，共享着乡野的农餐，记忆里，虽未大鱼大肉，却也美味无比。

荏苒经年，恍惚间，这样的光景竟已二十年不复见了。我们年轻一辈在长大，父母在老去，就连劳作的时光也和那头老水牛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春来春去，花谢花开。逝去的光阴将这些美好全部赶进了我们的回忆里，沉淀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偶尔想起，便有无限的美好一起涌来。

只是，时光依旧是无情的，就如这悄然而至的春色，虽重回农家院，催遍李桃红，却也花非旧时花，情成故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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