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式,“精彩”人生
“闭眼合棺,灵魂仍在世飘”
今早的太阳很刺眼,到黄昏即将来临之际,突然天空暗了下来,远处层层叠叠的乌云慢慢紧逼。
天准备要下雨了吧,早晨晒的谷物要收起来了,不慌不慢地走去天台。
“英子…英子…你没事吧,磕到脑袋了,好多血啊!快醒醒,快醒醒,英子…英子…”
我好像听到已经掉完牙的老伴在旁边叫我,可是,怎么办,我好累了,睁不开眼睛,也没有力气回应你了。
二十岁嫁给他,那时候我们脸上都没有褶子,只要一笑起来,就露出12颗牙,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在公众场合你侬我侬,手牵着手逛街,看电影,坐着喝奶茶。在我那个年代,每一天在浸泡在农田里,每天努力耕作,不劳动者不得食。每天早上5点天微亮时,便是我们出发前往田里之时。顶着烈日,豆大的汗珠浸湿我的背。我无暇顾他,他也没有空理会我。年轻的时候总是体力好,耕作上百亩的水稻,种满四个菜园子的菜,再理理几个果山上的杂草,养两个鱼塘的鱼。没有互联网,依旧充实每一天。
二十二岁,生下我的第一个娃,是个女娃,长大后托媒婆的介绍,嫁去了城里,一年回来探望我一遭,带些礼品,给我些钱。嫁人了的女儿难免不能每日伴在身侧,偶有挂念她小时的可爱模样,淳朴又善良。大儿子结婚以后,常带着两个妹妹抨击他没有给我很多钱,没有给我盖高楼,喋喋不休。后继每隔两年,生了两儿两女,共五娃。在村子里,与我同岁的邻里基本上生那么多娃,由于我们不喜女娃,便把老三卖掉了。
三十八岁,大儿子结婚一年,诞下了一男婴,肉嘟嘟的脸,粉嫩粉嫩的肌肤让谁人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隔一年又诞下了一女婴,生产的第二天,我让大儿子与家嫂合离,我们家应该只能诞生出更多的男婴。可是大儿子拒绝了我,并且发了我一个多月的脾气。同年,他带着一家四口回到了村里,并且希望我与老伴能够放下手上的农活,凑孙子孙女长大。我与老伴甚是激动不已,三个女儿让我必须收取营养费,生活费以及误工费,于是我便说,“每个月必须上交200块赡养费,否则免谈。”那时候普通工人工作一个月的薪资大概是50元-100元,大儿子无力负担,便让家嫂全身心做家庭主妇。由于一直住在家里,小女儿回来的时候便让我收取他们的吃穿用度的生活费。大儿子一气之下,带着妻子儿女,离开了这个村落。
四十五岁生日,我在厨房里守着我的老火靓汤,耳边传来小儿子与小女儿的争吵声。小儿子的小女儿泪眼婆娑地跑来拉住我的手,“奶奶,姑姑跟我爸爸在吵架,吵得好凶,太恐怖了,你快去劝阻一下他们,让他们别再吵了。”我笑了笑,问,“他们吵什么呢?”“姑姑说爸爸没有给你很多钱,姑姑给了你很多钱。”转睛一想,阿夕每次给我200,要是再多个200?“奶奶…快去阻止一下吧…”小孙女摇了摇我的手,催促着我,眼睛里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我甩开她的手,“不去,让他们吵吧!”小孙女似乎被我厉声吓到了,呆在了原地没有说话。便向客厅那边跑去。
五十四岁,小女儿单身大着肚子跑回村里,生下了一个男娃。村里窸窸窣窣的流言四起,各种各样的版本都有,我与老伴在村里已是抬不起头了。于是我跟老伴商量着如何才能把她送走。老伴灵光一闪,“所有的人,没有人不喜欢男娃,我们告知对方的父母让他们来接吧。”果不其然,三天内,对方父母便来把她们母子俩接走了,走的时候给我塞了500块,开心地不亦乐乎,像是终于送走了一个麻烦精。此时的我已忘却她长大后的三十年都待我有多么地孝顺,也从那天起,我失去了一个女儿。
滴~滴~滴~滴…….
“谁是亲属?”
“这边签一下字吧。2007年4月1日15时20分,宣布死亡,享年六十三岁。”
我的灵魂从病床上飘了起来,看到了站在我身体旁边的老伴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好有你,伴我一生。只见老伴很利索地签了字,还给医生的同时问了句,“最快能够多久拿到死亡证明呢?”医生讶异了一下,“会有护士拿给你的。”坐在我的病床前,老伴掏出他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那个?那个不是当初介绍我们认识的媒婆电话吗?“我老伴今天去世了,你再给我介绍一个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