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份工作,切勿病急乱投医
阴沉飘雨的下午,漏风的办公室,后面的柜式空调像个哮喘病人呼呼喘气的努力工作也无法带来更多一点温暖,反而把人吹的晕晕乎乎……所以我在这种百无聊赖的时候翻到了自己留在角落里的一篇随记,灰尘满满,估计是两年前的了吧
我在第一行写着 打工者三个字,这算是标题吗 ?
学生时代,我曾简单地吧“打工仔”、“打工妹”归为贬义词一类,当时觉得只有在学校里待不下去的坏学生才会辍学出去打工,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甚至很多方面来说我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成员。现在,将来,我仍将会在打工者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只不过立场、角度、理解、心境都会大大不同。
坐公交出门,上车的时候站在两个女孩座位旁,看窗外的景,也有意无意的听她们说话,看女孩有些苍白憔悴的脸,听其中一人说:“夜班就是这样的,前半夜还好,后半夜最熬人。”
大学刚毕业那年,公考落榜,面试碰壁,工作无着,闷热的夏天,炽热的阳光烤着大地,也烤着我焦虑不安的心……
爸爸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安慰我:在家里安分待着,一个丫头我还是养得起的!话虽如此,我怎能安心待得住,于是几次央求,请他托托关系临时安排个工作,不管做什么都行,我有满满的精力和热情,只要不闲呆着。也许是被我磨得没办法,终于给我找了族亲开的公司,下车间,做一线工,一听说有了工作,我顿时兴奋的睡不着觉,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带着证件简历去公司报名了。
我向来认为劳动光荣,也许和我从小的经历有关,对于体力活居然充满了向往。到了公司办妥了各种手续,我以劳务工的身份终于成为工人中的一员。经过三天的新员工培训,正式进入车间开始了我的操作工历程。
培训之时,与我一批的大多是女孩子,她们都是职业学校刚毕业的学生,年纪很小。与她们一起我就显得很特例,一方面是因为年龄的差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语言。这些女孩子多来自本地或者安徽一带,彼此都熟络,交流时更多是方言。我在她们中间显然成了一个外人,所以我们之间总好像隔了些什么,尤其是在培训最后阶段,培训师惊讶的问我本科毕业怎么会想到来做操作工?引得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我。
我竭力想与这些女孩打成一片,事实上我们在不久之后就已经相处很好了。公司提供集体宿舍,大家住在一起,吃饭也在一起,她们通常好奇我各种行为,比如我在床头放了一本中国古代史,比如我总随身带着笔和本,比如我吃饭速度很快,比如我不太在意化妆,不喜欢逛街……而她们喜欢的我大多不感兴趣,十八、九岁的女孩,三个一拨,两个一起,一有时间就会去逛逛那些隐藏在小巷里路面窄窄店铺繁杂拥挤道路坑洼不平的小街,买一些廉价的小首饰或者化妆品以及衣服鞋子,色彩鲜艳而质料不佳,但每每采购回来穿在身上,个个都高兴的手舞足蹈,彼此互相展示。这些衣饰价格都异常的便宜,因此花不多的钱能换来这样的享受是相当划算的。她们会用几百元钱买一个外观不错,功能齐全的山寨手机,而色彩往往或粉或白,远远看去竟好像价格高昂的大牌机一样,用它听歌,玩游戏,看视频,看小说,总有那么多的乐趣。
与我们一批进公司的有一位大姐,只是相对于其他人而言年长一些,也许和我年龄相仿,但是已经结婚,还有个两三岁的孩子,孩子在老家跟父母过,夫妻二人在外打工。这位大姐最喜欢把弄她的手机,手机里存了一段她孩子的视频,就是一段小孩子开心大笑的场景,只要是在空闲时候,无论是下班后躺在宿舍一米宽的小床上,还是上班休息时间躲在工作台后面的片刻,她总会打开这段视频放大音量反复欣赏。最初我有些不适应,甚至难于理解她这种行为,因为那种吵闹的声音往往影响到他人,我最初认为她太不自觉,但是后来却慢慢理解这种母亲的思念和牵挂:操作工的生活简单而枯燥,一周休一天,一天工作超过12小时甚至更多,白班和夜班一周交替一次,机械的动作,繁重的作业量,各种考核的压力,一个弱女子愿意经受这些,恰恰是因为孩子的天真的笑声在支撑她吧!
我常常回头去想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有如噩梦,如果再让我干上一年我会不会崩溃?我以为自己脚底的厚厚老茧足以证明我的辛苦,我以为夜班至深夜时心跳剧烈加快会让我减寿十年,我以为强烈的灯光和机器轰鸣会令本就中度近视的我过早的失聪失明,于是我感到了恐惧,抱怨在不断积聚,机械的工厂让我想起四年的大学学业,冷漠的玻璃和电池片让我一遍遍回忆起专业课上教授老师们生动的历史演义,太阳能和历史学的距离令我感到前途的渺茫,车间小班长们动辄粗口的随意训斥把尊严残忍的踩在脚下,我深深地害怕自己会一辈子淹没在这样粗野的机械工作里……
在车间工作了7个月后,我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换岗的申请两次被驳回,心头最后一点倔强被现实打败,我只有主动提出辞职仓皇退出。第一次的打工经历让我体会到我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盲目的相信了“无论什么工作找一份凑合着先干起来”的说法,而忽略了自己适合什么类型的工作,能够承受多大的压力,以及今后工作的发展方向等等诸多方面的考量。给我留下的深刻教训是: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一定要慎重,切忌病急乱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