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乡梦--写作100天第16天

近来非常多梦,奇怪的是我常能梦见我住过时间最长的老住所,一个家属单元房。那个不大的三居,我在那里和表姐们轮流洗过碗,那里有我自己的小衣斗,那里的阳台晚间经常有老鼠出没。
我还经常梦见我小学放学回家的那条路,我清晰记得有很多小小店铺的街,但已不记得那条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
这些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如果我画出梦里记忆中的小路,还有没有人能和我忆起那些小路呢?
我甚至有天还忆起我小小时候住过的外公外婆家的祖屋。
土泥巴的地面、黑黑的楼板、永远也没有光的厨房,只见火膛里明晃晃的火光照着外婆的脸。
我不记得外婆年纪稍轻时的模样。外婆在我记忆里都只是面容有点儿皱,永远搭着一块头巾,佝偻着腰干活的样子,从未见她有过脾气。
梦里,已是我们长大的现在。我们带着孩子,像小时候一样,一到放假,去帮着外公外婆收割稻子。
梦里的祖屋还没倒塌,还好好的,虽然仍是那般黑黝黝的。梦里,外公外婆已经不在人世,我们搭香台,烧香烛,贡上好饭菜祭奠他们。
梦里,所有的大人们,带着我们和我们孩子,收拾起了屋子、院子,从后山捡拾起一些柴火烧猪食。
梦里,我忆起过年时候,外婆带着我们熬浆糊,往进门的影壁上贴一个大大的红福字。我居然还记起对着院门的那个破鸡窝!那是因为小的时候我经常幻想那鸡窝下面应该会有个洞,洞里藏着几个土泥罐,罐里一定有几个生了铜绿的大铜板,哇咔咔。
梦里,我说我们住下吧!住的那间屋,是我小时候害怕进的小黑屋。这间屋在灶房的后身,黑黢黢的,放着各种样子布满灰尘的泥坛子。
你知道的,泥坛子里可储存着各种各样腌制的小菜、姜,还有外婆制的黄澄澄的水酒。从小小的坛口里伸下去一个竹筒,轻轻地一舀,舀出来半筒,直接往嘴里送,一抿,咝~~,满口生津,但那也不是我们小孩儿喜欢的味儿。
我知道,顺着旁边木梯子可以爬上去,有水酒变出来的陈醋,那才是我喜欢的!小的时候,外婆总是顺着梯子爬到楼板处,还留出半截身子在梯子上,给我舀出半碗香醋来。想是,盛醋的坛子就放在梯口边上。我就站在梯子下面,仰头巴望……
梦里,我们沿着红土的梳子岭,穿过有着柏香的矮枝,顺山路向山洼里的土屋走去。我还常走过一条小路,路中有一很小很窄的桥,脚下是哗哗的流水,桥下是小时候的大江大河,长大以后看,怎么水变小了,桥也变更窄了呢?
我们要路过几个不知是谁的坟包,谁也不敢作声,禁着心里的怕。可现在,外公外婆已变成对面山上的两个坟包,与梳子岭遥遥相望。
我已弄不清是我的乡梦还是我的记忆,记忆里的画面,如碎碎叨叨的影片一帧一帧快进、放慢,一再出现在我的脑海。
我曾回去过我童年的乡里,我曾又踏上那条大江大河边的小路,我曾绕着已倒塌的祖屋,一一回想我曾在哪个屋里躺着,在哪个屋里爬梯,在哪个屋里偷食爱吃的小吃,猜想塌陷的土灰下一定还有外婆给我们留下的小时候的花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