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诗：关中旧事(组诗六章)

之一:陈仓古城

此刻,在街边的小吃摊上
吃上一碗据说是产自汉中的凉皮
等待的时间里,我很失望
陈仓已不是昔日的陈仓
戎马和烽烟没有了
翻开厚重的历史,我已无法考证
当年的陈仓
是否也这样破落的
开启成功或者失败的印记

之二:礼泉.魏征墓

我还没有开始研修唐史的时候
一面记载中的镜子
就这样突兀的立在我的眼前
后人用崇慕的心态整理的史实
镌刻在思想长眠的墓碑之旁

我惊喜的研读这些
碑文或者铭文,作为臣子的
无畏的谏言如锋利的投枪
诤言，照亮一个王朝繁华昌盛的记忆

而今,我在你的墓前鞠躬
我要感谢你,感谢这些碑文
这些石头上记载的东西
是整部唐史里最为光彩的部分

之三:杨贵妃墓

我是惋惜的,相关于
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爱情
在马嵬坡,仍能想象的细节里
迟暮的皇帝背转身
无力挽回心爱女人悲惨的命运

再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了
再没有出浴之后的娇慵无力了
再没有八百里快骑
从江南至江北运送荔枝的风景了

民间的传说里,这个女人
从皇帝的宫殿走了出去
一路走进吴刚伐桂的广寒宫里

之四:秦陵

这大约是最有力量的宫殿
一列列威武强悍的士卒
沉默的挺立在甬道之间
捍卫一个王朝强大而鼎盛的尊严
而皇帝,坐在铜质的马车里
接受千秋万代虔诚的朝拜

如今,我站在这群士卒的面前
用目光表示我的景仰——
这些陌生而远古的士卒已风化成岩石
（但仍然整齐的立着），在震撼中
我无法完成我的检阅，而只能
脱下帽子，在这神秘的宫殿里
深深的鞠上一躬

之五：碑林。碑林

将双手贴在胸口
孔子便走出来和我说话
而这些魏晋时期的石碑，争先恐后的
在古老孔庙的遗址里
扰乱我繁复纷杂的思想

在碑林，这样的一个陈列馆内
因为历史我和它们走的很近（这些宛如活物
的石碑呵）我仿佛读懂这光彩的历史了
自成体系的风格里，作为先贤的孔子
混迹在碑文里并且老怀欣慰

我以膜拜的姿势来到这里
在靠近古城墙的这里，石碑的存在
让流连的人们用严肃的脚步
走入魏晋时期凝结的文化里

之六：阿房宫遗址

若干年前一把熊熊的烈火
从楚地一路席卷而来，这宏伟的宫殿
便从此停留在古老王朝的时间里
仿佛一只钟摆的断裂
为历史留下一声巨大的惊叹

而后来，在这一片残桓和断瓦前面
缅怀的人们来了又走了，留下叹息和遗憾的
我拾起已经破旧的《阿房宫赋》
那些兵荒马乱的片段潮水般呼啸而过
当时的火焰，仅凭想象
我无法肯定，在八百里的关中
有多少夜晚的窗户被它照亮

包括了所有辉煌与精细的
这宫殿就这样以焚烧的姿势远去
在漆黑的夜晚里，在后人前来瞻仰的路途里
灿烂的焚烧起来，只留下一片废墟
让我们在焦黑的泥土里凭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