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的分离

无可奈何的分离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爸爸独自带着七个月大的婴儿乘高铁，除了佩服，还有说不出的感伤，小婴儿要被送回几千里之外的老家去了。而爸爸过两天又要匆匆赶回大城市打工了。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缺席，也许五一没有放假，也许舍不得六七百块钱一张的车票。看爸爸的样子估计在城里打工赚的也不多，能省就省了。以前妈妈经常说一句话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可是带在身边要打工赚钱，没时间照顾，更没有钱请保姆，送回老家成了唯一的选择。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要与孩子长久的分离，而现在我懂了，他们并不是不负责任，并不是不爱，而是爱的沉默，爱的无可奈何。小婴儿以后会成为大家口中的留守儿童，也或者父母有了钱把他接回大城市去，未来的路如何走，无从知道。

我想象着他们以后的日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柔弱的小手端着一口大碗，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过往的行人，孩子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他没见过城里孩子的生活，不知道他们都在玩什么玩具，吃什么山珍海味，上什么早教课。他们的生活里，门口的一片草地，山上的一颗小树都是他们的玩伴。

车上遇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约一岁的儿子，他看到我也抱着孩子，热情与我打招呼，说孩子送回老家还带回来吗？我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我要把孩子们送回老家去？他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补充说，我把孩子和孩子妈妈送回老家去住。喔！我应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许多，这车上的孩子大多都是与父母分离的，或长或短。男子眼神里有些不舍，可是在城里上班，带着妻儿，要租房子，要支付各种开销，送回老家经济上相对轻松些，可相思从此缠绕着，无法退去。我告诉他，自己也是送孩子回老家的，过两个月再接回来，他听后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那很好呀，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他们娘俩接回城里。我说，没关系，现在交通发达，信息发达，每天都可以看得到。他笑笑说，只能感受这种触摸不到的幸福了，牵孩子手教他走路，亲一下他的脸蛋，面对面教他说话……这些简单又寻常的事情却变成奢望。

回程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不要哭，可眼泪如此汹涌，没勇气跟孩子好好告别就钻进出租车，一路哭着到高铁站。周围很多人都回头看我，似乎都想来安慰我。老公紧握着我的手，一直说让我放心。是啊，我多想把心放在这里，同他们在一起，可如何才能放得下呢？

回来后每天跟孩子们视频，都悲喜交加，女儿大些了，有些懂事，看到我们会高兴得语无伦次，而且要求镜头一直对着她，颇有臭美的嫌疑。儿子马上要一周岁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他只要一看到我们出现在镜头里就开始哭闹。每次奶奶都说他闹觉了，可我心里很清楚，他多想我跟爸爸出现在面前，一头扎进怀里。这样的时刻，我刻意躲开，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鼻子也跟着不舒服了。分离不光是对孩子，对大人也是一种痛苦的考验。即便两个孩子不在家，我还是不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半夜醒来也总是想起他们，不知道他们离开我们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想起之前下班回到家一进门，两个孩子一个迎面跑来，一个迅速怕来，幸福感爆棚，而现在进门却冷冷清清的，水是冷的，锅是凉的，房子干净却没有了遍地玩具带来的勃勃生机。

两个月的分离也许不长，也就是几周的时间，可思念却不能用周来衡量，就像回家的山路绵延悠长。也许孩子很快就能适应，自己也会被忙不完的工作和家务填满，可是静下来又是无尽的思念。孩子笑，我自然是欢喜的，可孩子哭，心乱如麻，开始埋怨自己当初的决定。

想起一同乘车的几个孩子，又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幸运的，他们不用长期和我们分离，可生在大山里的孩子可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大多数的命运是留守儿童，是和父母长期的分离。真心希望他们能理解父母的迫不得已，能正确面对一次次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