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相思，酿做女儿红

钿带长。水中藏。

浣花人、沐月光。

滟滟温柔，素帛染霜。

风撩夜色，朵朵清韵凉。

锦鲤影淋红妆。

远岱朦胧若墨，云笔飞扬。

女儿念、且酿玉浆。

桃枝燕羽，拌和梦寐香。

只待举案君郎。

初秋，一朵最轻的云落在那本旧诗集里。如一片夏末的蝉翼，静静地，任阳光穿透它的身体。我瞥一眼时光，此时正是绿色最浓的季节，而那一抹淡淡的黄，大概已经提着烟雨在来的路上了吧。

窗上，花影缤纷。破旧的石头矮墙下，不知何时扎下了那么多灵性的根。恍惚记得，有三月粉嫩的春桃，有六月深白的栀子；有婀娜腰肢的爬山虎，有朴实细碎的酢浆草。没有任何人的画笔，能够与大自然媲美。天地，那么恣意的挥洒着色彩，让每时每刻的记忆都笼了一层芳香的薄纱。

她，独自站在窗前，信手收集着时光的静美。裙摆的边上是一个黑色的大陶罐，不断吞噬着她放进去的碎片。有忽来的回忆，有片段的词章，有透明的微笑，也有参差的梦境。

我问：放一些欢喜么？

她答：不，欢喜太粘稠了。

那会放入一些诺言么？

不，诺言的保质期太短。

她捻了几缕月光，搅拌相思的水。然后，把荷塘的淤泥和春回的燕羽放在一起，用柳枝的鹅黄色糊均，封在罐口。柔柔地，她又把盖了朱砂的泪珠，点成封印，回眸浅笑，系一丝羸弱的红绳，在陶罐沉默的腰间。

这会是清澈的女儿红，她说。

是为了迎接冬天的雪？

不，是为了给夫君洗去风尘。

可我没看到他的名字啊？

当然看不见，他的名字是氤氲在罐子周围的云影，是酒醴之中缥缈的冰弦。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当天涯娉婷出荷花，当忘川河中伸展了蒹葭的拱桥；当烟雨中探出的杏花涂满了天青色，当我的凝视，渗入了他此生的兰舟……

……（我沉默了。）

窗，斑驳着青涩。偶有流动的闲愁，洇染着岁月的琳琅。他真的懂她的美么？他真的会珍惜她的好么？或许，他溺在红尘中，根本不会回来。那一坛深情的女儿红，何时会开封？何时，又会有谁与她一起畅饮酣醉呢……我想着，手里的诗词碎成了点点桂花，淋在眸中的露水里，成了一杯含着阳光的茶。

一切记忆，都若有若无；一切情感，都若即若离。如影随形的，是什么？是阳光的痕迹，和心底的那份云淡风轻。

你走，我不送；你来，无论风雨我都会去接你。

你在，我用一生的真诚去呵护；你离开，我把你的背影种下，期待那灵性的根上，开出浓郁的芳华。

或许有那么一天，你端起杯盏喝下女儿红，瞬间，夜阑青梅静，忽来相思雪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