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3

  她离家出走的时候，是苏收留了她。

  苏是个瘦而高挑的北方女孩，在一座安静富庶的南方城市里工作。

  念书的时候，苏交往的男友大都比她小个两三岁，那时候大家都开玩笑说，再过几年，苏的男友就是00后了。她笑笑，自己也觉得有可能。

  那个夏天，苏正好出了一个小车祸，右肩的骨头碎了，钉了很多钢钉在骨头里。她的小男友时常会去她那里照顾她。后来和男友分手了，她就代替了小男友替苏做肩膀的复健练习。

  苏有一点她很羡慕，苏永远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非常坚定。

  她在苏那里住了两个月，有时候拮据的时候，一天只喝一袋酸奶。后来她渐渐学会去超市买菜，每天都在柴米油盐里计算，每一个硬币都变得那么重要。

  每天都是简单的重复，每天都是恐惧与朝不保夕的感觉，她那时想，如果是为了钱，大概什么事情都可以去做去妥协。

  那个夏天仿佛是一个节点，原来的她渐渐萎缩新陈代谢掉了，现在的她长着一样的脸，内里却是一个新的，也许为了钱什么的，她丝毫都不会犹豫。

  那种四面透风，无人问津，任凭生活挫败的无助感，她像个乞丐一样，没有人收留，也许死在路边都没有人管。

  没有什么比活着和钱更重要。

    她委身于易，不如说是生活替她选了他，一个殷富的浙江商人，有妻有女。她也没有什么位置可以被放置在他的生命里了，她是他闲暇时的消遣，排遣寂寞的玩具。他高兴她便有尊严，别人也一同尊重她，他不高兴，她就是没有尊严的。

    她并不在意这些自尊什么的了，她只记得自己的账户里欠了多少还没有填完的钱，她需要他随手施舍的钱。来弥补所有欠下的债。

  她原来并不爱他，他中年渐老的身躯伏在她身上，亲吻她年轻光滑的皮肤，丝毫没有爱意地在她身上索取，仿佛蹂躏她就可以榨出她身上的青春，来弥补他逐渐衰老的身躯。

    她媚眼如丝地望着他，配合他，尽力让他感觉不到她的逢场作戏。

  事毕他穿戴好，叮嘱她明天要陪他远行出差的时间。

  他走了以后，她沉默地躺在床上，那一刻她就仿佛是一具空壳，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想法，只是身体上的疲倦。

      现在她并不再朝不保夕，欠债累累了，她获得了易的庇护，手上的钱也越来越多。但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她每一个硬币都很珍惜地去使用，小心筹谋以后的生活。小心翼翼去迎合易的欢心，她仿佛是他养在外头的妾侍。

  她没有爱上他的时候，一切都还算平衡，她也不会觉得委屈，毕竟从他那里得到了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真的很足够了。

    可之后，一切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平衡了。她开始嫉妒他家中的太太，计较他陪自己的时间太少，红着眼睛望他，跟他撒娇缠他晚上留下来，在他打电话时像小猫一样趴在他臂弯里小声地呼吸，他不接或者挂掉家里打来的电话就偷偷弯起嘴角，乐滋滋地心中暗喜。她越来越像他一时得宠的娇妾，闹腾起来小猫爪子也能扒拉他几道红痕，使他忧心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