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

荐书《云雀叫了一整天》，作者木心先生，画家、作家。他是20世纪第一位作品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画家。他的文学造诣从两本《文学回忆录》中便可窥见一斑。在木心先生逝世5周年之际，在这个阴郁霾重的寒冬夜晚，让我们一起重读这本如画如歌的诗作，和先生一样做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

这本集子是先生在游历欧洲之后，坐在德国的一家咖啡馆里结稿成书的，共甲乙两辑。甲辑为诗作，有故乡美食也有异域见闻，古今通达中西荟萃。乙辑则为灵感火花的妙言短句，奇思哲语。

一首《从前慢》，在清晨时分，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拎着旅行箱，漫步在乌镇的青石板小径上。薄雾弥漫，路过卖豆浆的店，路过缓慢前行的马车......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一首《天意人工》，让我想起最爱的古典，巴赫无伴奏大提琴序曲。

“巴赫的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竟会在巴塞罗那被

十三岁的卡萨尔斯发现

真是天意啊天意

卡萨尔斯得了曲谱

持续研究三年、五年、十二年

然后公开演出，一辈子

真是人工呀人工”

一首《德国》，道出异乡人的领悟。

“我久住在德国

为什么离开德国

法国朋友说

当一个地方与你太像了的时候

这个地方对你不再有益”

一首《少年朝食》，让不曾品味过姑苏酱鸭、平湖糟蛋、蒸笋豆干的人们也心生向往。一首《色论》，将世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看得如此透彻，也只有先生。一首《西湖》，三言两语更绘出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韵味。

在乙辑里拾几句先生的妙语：

“人在江湖身由己 曲逢周郎弦不误”

“智慧是剑锋 才华是剑气 品德是剑柄”

“长文显气度 短句见骨子 不长不短逞风韵”

“矿物是宇宙语言 植物是人间语言”

“李耳之水 庄周之木 耶稣的百合花 巴斯卡的芦苇 康德的星 皆无逻辑可循 却是绝妙的修辞”

不同于张国荣《我》的魅惑，木心先生的《我》只有一句话：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本文2016年12月18日首发于豆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