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有一脚

前两天，我在帮忙的一个案子庭外和解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活的我，变得更加没有活。所以在上班时间一边听田馥甄，一边学了半小时法语，然后现在跑过来敲字。自从入职以来，最大的进步居然是小说已经完成了一半，我只能说自己很优秀。

但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幌子。公司雇佣我过来，是绝对不会让我每天工作四个小时然后拍拍屁股走人的。果不其然，在前两天公司全美国的一年级的知识产权律师的晚饭上，保罗par问我，案子和解了，你现在有时间来做更多的事情了吗？我心里面做了一个鬼脸，“我就知道是这样。”虽然保罗par是我在公司最喜欢的par，也是把我招进来的par，我的心里面还是涌现出一千匹奔腾的牛马，马比牛跑得快一点。我心里面嘀咕“保罗par要分给我什么案子呢？额，就是那个。。。通用汽车产品责任的案子，就是那个让我一个第三年的律师朋友焚膏继晷日夜加班的那个案子。。。” 于是我的马脸回答说，“我还有一个第十一巡回院的上诉报告要写，然后明年二月份我的pro bono的案子要进行庭审。”之后保罗par就和我聊了一下那个第十一巡回院的上诉，这个案子因为原告没有请律师，所以我们在回答他的filing的时候首先要帮助他理解他的legal theories，然后再进行我们自己的答辩。这是一个神奇的案子，一个神奇的老爷爷，还有一个蛇精病的被告律师（i.e.我）。由于这个案子实在过于荒谬，所以第十一巡回院的上诉报告此等大事也就分在了我这种小弱律师的头上。

几分钟之后，我的牛心跟上了马脸，又开始嘀咕，“如果参与了这个目前全国最大的产品责任案子，那么我可以得到很大的锻炼啊！如果我上了其中个案的那部分，因为人手少，所以作为一个小弱律师就可以去取证，采证，还可以一边看着原告农民的农田里面的菜花长得怎么样； 如果我上了集体诉讼的那部分，那么这也是一个大规模的诉讼，至少可以学会怎么和几十个其他律师一起工作哈。就算是出于考虑简历这种客观而且势利的东西，也挺好的哈。”可是，如果我真的参与了这个案子，那我的小说怎么办？我的缝纫课怎么办？我的胖贾玲怎么办？哎呀这真是一个让人惆怅的世界。

回来家里面，看着天花板；感觉站在充满鳄鱼的游泳池边上，保罗par在我身后举起一脚随时踹过来。他干嘛对我这么有信心呢？我的中式英语就听起来那么动听吗？九月份一入职他就把我踢到英国石油墨西哥湾漏油的系列后续案子上；现在又要把我踹到通用汽车的案子上吗？当然保罗par对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因为他也是17岁背井离乡从英国来到美国扎根，所以才看我格外。。。需要帮助吧。我知道公司背后有一套比较冷静的点评系统，但是美国公司就是背后冷当面热，当面给你一种我们每一个新人都超强能干，扔过来什么活都可以搞定的感觉。我谄笑，“怎，么，可，能。”我可是因为去年夏天实习的时候被产权交易那组拉到一个破产案子上见到了巨型破产案的超强压迫感才毅然决然选择来产权诉讼组的。我是一个如果能坐下吃饭绝对不会站着，多走好几个block买喜欢喝的奶茶，还有旅游的时候从来宁愿晒太阳不愿赶景点的小资啊。

选择好难啊，要确定自己心里面到底想要什么，然后要抛弃那些相对不重要的东西。如果我选择加入案子，周围一定有人说“不要太拼命、身体最重要、要work life balance””；如果我选择不加入案子，周围一定有人说，“这么好的机会你就错过了？”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要对于“周围的人”要一直保持着“去你奶奶的”的态度。老天，就不能出现一个理解我和支持我决定的人吗？有的，会有的，一定有的，就是因为这种人又少且宅，所以要花点时间。

不过我还是先暂缓决定，等保罗par的那一脚踹过来再说吧【哭脸】。

如花2016.12.15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