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聋哑老人理发

我有个哥们叫柱子，我们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从小光屁股一起玩。长大后，我当了老师，柱子因为不喜欢念书，初中毕业后就去理发店当学徒，后来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一名理发师。

柱子的理发店在城市，店面不大，但生意还不错，有一批老顾客，收入也稳定。

这不，最近放寒假了，我闲着没事，就常去柱子的理发店闲逛。柱子边给客人剪头，边和我唠唠嗑。

这天，柱子和我闲聊时说，最近他看抖音，有一个叫大壮的理发师，闲余时间就去一些偏远的农村，给那里的老人理发，还免费给送点吃的或是衣服。这个大壮把他做善事的这些视频发到抖音上，吸引了很多粉丝，点赞也挺多，理发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柱子说，要不我们也学学人家，找个日子，去农村的老家帮老人们理发，做做善事，也提高一下人气。

我是闲得无聊，这又是做好事，当然乐得陪他一起去。

出发的头一天，我们先去附近的批发市场买了些袜子和老人戴的保暖帽子。

第二天一早，我们驱车去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老家井儿村，一路上我们聊着小时候在村里生活的一些人和事。我们家十几年前就搬家离开了井儿村，老房子也早卖给了别人。柱子家的老房子还在，但因为多年不住人，也破败的不成样子。柱子的父亲早就去世了，他妈住在城里帮柱子两口子领孩子。

到村里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左右，刚好是个大晴天，天瓦蓝瓦蓝的，太阳把正南面的一排院墙照得暖洋洋的。几个大爷们正筒着手，在这儿晒太阳。看到我们的车停下，都好奇得望着。我和柱子下了车，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因为从小在村里长大，这些老人基本还是认得的。老人们听说我们是来给他们免费理发的，都很高兴，黑黢黢的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开了花。柱子打开一个折叠凳子，拿出工具箱，开始工作，我就在一旁负责用手机录像。农村的老人图省事，一般理发就推光头，因为光头可以维持不理发的时间长。镇里的街上也有理发店，当他们大多都舍不得那五元的理发费。尤其是冬天，因为有帽子遮挡，更是等头发长到不能再长了，才去理发。

第一个理发的王大爷笑着说：“有钱没钱，理上个光头过年。”我和柱子迎合着说对，对，对。

晒太阳的老人有三个，因为都是光头，理起来也快，不到半个小时，就都理完了。柱子想录点精彩一点的东西，想起村里有个聋哑人爷爷，是个五保户，就问老人们这人还在不在。老人们都说，在哩在哩，韩聋子在哩，他们喊这个聋哑人爷爷叫韩聋子。

这个聋哑人爷爷我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在村里生活的时候，他还年轻，虽然不会说话，但干活很有力气，经常跟着他的哥哥去工地打工挣钱。听说他干活很卖力，那些小包工头都很喜欢他，工钱也高。聋哑爷爷挣的钱基本都被他哥拿走了，他哥就是靠自己和聋哑爷爷打工挣的钱，才娶了个媳妇，也翻修了院子。

我和柱子直接去聋哑爷爷的家，叫了半天门，聋哑爷爷的嫂子开了门，她也是一位老奶奶了。听说我们要给聋哑理发，她不高兴得嘟囔着。柱子说给她也剪一剪头发，她才高兴了起来。

在聋哑爷爷嫂子的指引下，我们推开了一扇门，看到聋哑爷爷正和衣睡在炕上。屋里没有生火，挺冷的。他嫂子解释说，这屋就睡个觉，填了热炕也不冷，平常吃饭都在有烤箱炉子的大屋里。她嫂子比划半天，聋哑爷爷才摸索着慢慢起身。多年不见，聋哑爷爷的头发已经大多数白了，眼睛里也满是混浊，弯着腰，一点都找不到他年轻时身强力壮的样子了。

柱子先去给聋哑爷爷的嫂子理发，我扶聋哑爷爷起床穿鞋。他望了我半天，也许是想起我是谁了，脸色露出了笑容，抓住我的手拍了拍。

院子里阳光挺好，我问聋哑爷爷的嫂子，聋哑爷爷应该有政府给的残疾人补贴和低保费吧！他嫂子说，有是有，每月八百元，可是禁不住他老是生病吃药，每个月都不够花。我心里暗想，也许多部分被你们花了才是真。聋哑爷爷真可怜，一辈子孤苦伶仃的，年轻时被哥嫂压榨挣到的钱，老了还被他们利用，这一辈子挣的钱，尽被别人花了。可是，转眼一想，不管怎样，现在还有个窝可以遮风避雨的，没有了他哥嫂，再也没人管他了。

柱子给聋哑爷爷理发时，特别用心，把他脸上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最后还帮他洗了个头和脸。理玩后，韩聋哑爷爷显得特别高兴，拉我们要进屋，比划着让我们去喝水。我们摆着手，告诉他不用了，我们要走了，他拉着我们的手把我们送到门口。我们到车上取出来时准备的袜子和帽子，给了他两双袜子和一顶帽子。也给了刚才理发的三个老人和聋哑爷爷的老嫂子袜子和帽子。

回城的路上，我们都唏嘘聋哑爷爷真可怜，也感慨村子越来越凋敝，好多年轻人都在外面安了家，许多老房子都没人住，已经没有了我们小时候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