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条黑狗
意识仿若遁入一座坟墓,在被片刻死寂的黑暗拥挤之后,我再一次感觉到心脏异常的搏动。
剧烈的跳动声在大脑里回荡,下铺室友的呼噜声很快溃散在耳际。
我明白,接下来自己要迎接的,不是堕入噩梦,就是心悸惊醒。
很快,意识选择了继续跌入黑暗,带着对梦乡的渺茫希冀,沉入另一个世界——
周遭杂草丛生,惨白的圆月淋下晶莹的泪光。我又仓皇奔跑着,双腿僵直酸痛,四肢撞开拦路的枯枝败叶,视线里依旧是冷月下的密林景象。
我究竟在跑什么?我又在害怕什么?
这一次,我成功刹住了脚,双手捂着快要四分五裂的心脏,缓缓转过身去。
头顶倏然洒下一片血光,手掌般的八金盘上斑驳地落满殷红。
我呼吸变得更加急促了,右手不自觉移到胸口上,心脏的跳动引得胸骨震颤,手心开始发麻。
前方黑黢的密林里,渐渐传来清晰的声音,步步逼近。借着血色的月亮,我看到相隔数尺的南天竹往两边挤开,断裂。
一重一重厚重的呼吸声打在我身前湿漉漉的地上,野兽般的低吼声挑动着我每根紧绷的神经。
一对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显现,它的身躯似与黑夜融为一体,膨胀挤满所有的视线。
随着纷繁的足音混合进积水踏碎的声响,那近在咫尺的眼睛滴出血来。
只觉内脏急剧地一扭,意识摔回脑里,我在床上弹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时不时环顾四周,唯恐那双眼睛跳出梦境。
随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回归耳际,我的恐惧才退去,失落的浪潮又拍在身上。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晚上的房间就是黑色。可对于一个常常失眠的人来说,黑夜在不同的时间拥有不同的颜色:
起初,空气里会带着点热闹的余味,白炽灯熄灭后的颜色会停留一会儿。紧接着,黑色会带着点凉,变得深灰,在空中荡开。然后,那裹挟着凉意的灰色渐渐浓重起来。再然后,这浓得化不开的黑会浸染肌肤,让内脏战栗。
我靠着对黑夜熟稔的感觉,估摸着时间已入子时。今天,我和昨天一样,入睡半小时后惊醒了,身体的汗液和被子黏在一起,毛孔被堵得密不透风。
揉着隐隐作痛的腹部,一颗记忆的石子滑过脑海。
我才想起熄灯前雨倩对我说的话。当时她学班主任的模样,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我去上课,一边叉着熊腰语重心长地批评我的怠慢。
“明天傍晚我会去。你别说了。”我当时这样应道,目光落在她那眉宇间织就的愁云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班里,我似乎只和雨倩交流得较深,其他人来搭话均是以答案为目的。然而,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怀疑雨倩不是真心待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能从我这位朋友的嘴角看到一丝的嘲笑。
“百屠,你一直待在寝室里不上课,一日就吃一餐,早晚会出事的。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对她的关心草草道谢,一头又扎进有些潮湿的被窝里。随后熄灯,我好不容易入睡后又被噩梦惊醒。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都不敢入眠,唯恐再次被那怪物追赶,便一直睁着眼。头脑里思绪紊乱,字句有时突然断开,片刻沉静后,眼泪从眼角滑落。
明天班主任会找我谈话,我又该说些什么?我这次的月考成绩是下滑了吗!?化学最后一道填空题是不是聚乙二醇······
失常
耽黎明的曙光把灰暗的视野切割成数万颗微粒,我的室友们纷纷起床洗漱,脚步声杂乱,催促声接二连三,最后这一切都被门挡在外头。
我试着让自己入睡一会儿,但要命的心悸总是揪着我的神经不放。
困意,入睡,惊醒,如此反复,持续到阳光笔直地投在脸上。
“咚咚”——
礼貌的敲门声传来。这次值班检查的应该是杜老师,其他老师不会这般温和。不过,其他老师也不会打扰入睡的学霸。
我别过脸去看杜老师,目光忽然撞上她不一样的脸色。她的脸上,此刻阴云密布。
杜老师皱着眉,走到我面前,猛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你的月考成绩跌了十几名。你知道你班主任有多······”
我右胳膊撑起沉重的上半身,被子滑到腰上,一字一顿道:“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僵在原地,目光来回在我身上游移。
“有什么问题吗?”我有些怒意,左手的五指蠢蠢欲动,想去挖掉那对我吹毛求疵的眼睛。
“百屠,你是不是很多天没下床了?”
我才注意到杜老师的目光主要集中在我的头发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下床了,也许是从雨倩答应帮我带饭开始,我现在嘴里还残留着昨日的菜包味道。
我的头发一开始有些痒,出了点油,后来整个头似蒙在一层油膜里,五官也腻腻的,似要下垂。
还有内裤。我好像,也有些日子没换内裤了。
杜老师缓了缓神,开始催促我起床,她一边两手拉扯着我的被子,一边嚷着让我看看自己邋遢的形象。
“我会起的!”
我靠着快要崩塌的意志力,把猛踹出去的脚刹在杜老师的胸前,眼睛瞪得眼角有撕裂般的痛感。
杜老师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她摒住了呼吸,往后退了一步。我绷紧的神经瞬间柔软下来,内疚爬上心头。
“百屠,你没事吧?等会我让班主任联系你父母,你回家休养一阵子吧!”
在她掩门而去后,我裹着被子,狼狈地从上铺滚了下来,忍着恶心感,光着脚跑到洗手间,扑到镜子面前。那蓬头下的垢面上,深陷的眼窝努力地把两颗偌大的眼珠给拱起,目光呆滞无神,鼻尖泛着油光,嘴巴没什么血色。
我好糟糕,真的。我怎么活得那么败类!我的成绩,我的生活。所有人,我的老师,我的父母,都会嘲讽我的!
窗门未关,大股大股的风灌进室内,吹得我皮肤干燥,脸色更加难看。我甩开水龙头,水流迸射,冲撞着水槽钢板。
我的牙膏在哪里?
心急火燎之下,我红着眼抓起别人的牙膏,对着嘴拧,然后俯身捧水不断往嘴里灌。带着牙膏清香的冷冽冲荡着口腔,我机械地重复着掬水的动作,直到因动作繁复而被呛到才停止。
还有,我还需要洗澡洗头。
未关窗锁门,我脱光了所有衣物,赤身走到花洒下,拧开开关。冰冷的水流似游蛇一般从我的头顶游到脚趾,我能够感受到自己在震颤,然而这种自虐的快感苏醒了我的细胞。
让我感觉,还活在这个世上。
湿淋淋地从浴室出来,我看着地上扭曲的被子,失落感又袭上心头。
“啊!——”
我五指抓住头发,用力咆哮着蹲了下来,看着挂在发丝上的水滴,莫名开始出神。
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我仿若置身于深潭,动一动手指便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阻力。做完这些,我本该出门,却顿在门前一个小时。
已过惊蛰,我却感到春寒料峭,公寓门口的迎春花无力地垂着,晦暗的天空像是要下雨。远处,笼罩在灰色调下的教学楼像是监狱,一排排窗户似被钉住,死气沉沉。
有风,把沉闷的书声送来,听得人很压抑。
在去办公室前,我跑去店里买口罩。在路上忽然看见扎堆的人群,我不由得又把衣帽兜上,绕远路走。
他们好像在谈论我的失败。
我踏入办公室后,摘掉帽子和口罩。未等我出声,班主任就把书本重重地摔在面前的桌子上,一张纸飞落。这响亮的声音触发了我的防御模式,我毫不客气地用眼神回应。
“自己看看成绩吧!”她喝道,镜框后狭长的眼睛带着锋芒。
我拿起成绩单,险些后撤。这断崖式的排名让羞耻感在心中无限放大,恼怒爬上手心,把成绩单撕裂。
班主任猛地站起来,带翻了椅子,手指用力敲击着桌面,“百屠啊百屠,自作孽不可活!”
话音刚落,我脑里开始响起金属的摩擦声,耳膜自动屏蔽掉外界的谩骂,只有无关紧要的句子飘进耳朵。渐渐地,原本沉重的四肢忽然没了知觉。
感觉到似乎快要跌倒,我控制着呼吸,扶额站立,静静等待着蜂鸣的结束。
但是意识开始渐渐流失,我能够感觉到身体往后仰去。担心之际,我的嘴里被塞进一颗糖,肩膀被人往下按,屁股有了着落。
虽然闭着眼睛,但胳膊碰到了扶手,小腿被轻轻托起。原来是一把躺椅。
这长达两个月的精神折磨,从最初的失眠蔓延到心悸,再到身体防线的坍塌,让我真的累了。
我躺下,含着糖,陷入了模糊的意识。
“我觉得百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黄老师,以前我教的一个学生也是这种情况。”
“你那个学生成绩总是提不上去,不能和百屠相提并论。不管怎么说,晚些我让百屠先和我沟通吧······”
爆发
两个老师的对话在我脑里烫出一个大洞,吞没了我曾经所有的骄傲和自豪。
我在躺椅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按老师说的先去食堂用餐。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气打湿了我的睫毛。要不是被高一的男生挤进大门,我根本不想大脑被这轰隆隆的杂音给挤扁。
没什么想吃的,就近排队取完餐,就近找座位坐下。餐盘有四格,一格里填满米饭,一格盛了勺香菇青菜,另一格里扔了两个狮子头。
狮子头?
我坐的位置离灯较远,这两个肉球在昏暗的映衬下似渗出红色的液体来,又好像悬浮在空中,像是一对看着我的眼睛。我忍着恐惧,凑近闻了闻,淡淡的腥味混合在酱油味里,狡猾地逗引着我的神经。
又开始震颤。我双手各抓住一根筷子不断扎进肉球,直到剁成碎末才停下来,抬头,身边的同学都仓皇地躲开。泪水簌簌落下。
哽咽着把青菜香菇塞进嘴里后,我又用筷子戳起一方块的米挤入口腔,结束了这不到五分钟的晚餐。
“我需要休息,真的。我需要医生。”我狂奔到班主任面前,口吐粗气,带着恳求说话。
已入中年的黄老师一向对我温和友善,但现在,她脸上道道岁月凿开的皱纹正变得紧缩,像一条条准备攻击的毒蛇。
“我已经给你足够的休息时间了!你也用成绩告诉了我这样做的后果!”
我的呼吸被紧张的气氛扼住,整个人似乎被套进了一个塑料袋。那迎面而来的目光带着刻毒的讥诮,似乎想要把我赶尽杀绝。我身上所有的细胞似乎开启了毁灭程序,身体所有的机能在迅速流失,脑袋只有一个想法——死。
细密的雨在窗前织就了一张网,像勒在我心上的那般紧密。眼角倏然闪过一个人影,那是张老师,和杜老师一样纤弱温和。
救命稻草忽然从尸骨里翻出。
我忙问:“杜老师难道没有和你说什么吗?”
“难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杜老师的儿子发烧了,她还会顾及你吗?”
“你父母工资也就这么点,他们宁可自己少用也要你吃饱穿暖,你自己想想对得起他们吗······”
“晚自习分析试卷。杵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听课!”
我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不真实起来,看着黄老师愤怒的斥责,忽然感觉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像一个裹着人皮的机器,没有情绪没有思维,挪动虚浮的步子往楼上走去。
迈进教室,内部热腾的气浪打在我冰冷的脸上。第一排最前端摆放着的椅子十分显眼,我看到它,体内血液开始汹涌。我没有桌子,以前都是在讲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听课,也不怎么动笔。
“呦,第一名今天从床上爬起来了?”
闻声,我收回跨出去的脚,干立在门口,无力地望向化学老师。我再也没有坐在那把椅子上的资本。
他嘴角似乎带着讥诮,端详我半晌,自鼻喷出一股不屑的气流,迈着大步从教室一角走到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大声道:“我正讲到这道题,你第一小题就做错了,现在再好好看看!”
我依旧顿在门口,缓缓把目光移到了黑板上。长长的化学式像流水一样从脑海里滑过,寻不到蛛丝马迹。我好不容易读懂题目,思维却莫名被焦虑给打断,怎么也连接不上。
耳边风呼啸,湿冷的雨淋进我的后颈,仓促地滑到腰际。身后一道雷炸响,阴沉的天被劈开一道伤口,教室内灯徒然熄灭。前排一位同学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我能够感受到有碎片溅到了脚边。
大团大团的黑暗像烟雾一样笼罩着视线,我依旧盯着黑板,大脑被复杂的化学式缠绕。
一道冷冽的红光刺破我的视线,不远处,一双猩红的眼晃晃悠悠地向我逼近,像是墓地上被红光映射的鬼火
“大家都在吗,大家?我好害怕。”我带着哽咽叫道,腿脚发软,心脏急剧的跳动似乎急于结束这场生命历程。
“百屠,你快进教室!外面雨都淋到你了。听到了吗?别站在门口了,等一下师傅要过来检查。”
化学老师的声音飘过来,可我全身的注意力都被那双眼睛给勾走。
除了我,其他学生似乎都洋溢在停电的喜悦中,他们似乎真的看不见这双鲜红的眼睛。我似乎,真的不正常,真的已经疯了。
我破喉吼出一声绝望,俯身抓起一块碎玻璃,左手用力往门框上一摁,借着力量狂奔出去。地上的雨水被我的脚不断翻出浪潮,耳边蜂鸣不断。
我看不清路,似乎绕过大道进了花园,脚时不时陷入泥泞。光秃的榆树被闪电投下偌大的阴影,像大手一样在我身上压过。左脚忽然硌到硬物,右脚打滑,整个人往前栽去。
泥土气息糊了我一脸,我翻过身,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用胳膊擎起上半身,两脚蹬着地面,一寸一寸往后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折磨我!”我声嘶力竭,抓起一把泥土砸向那双幽幽的瞳孔。
又一道闪电在头顶劈过,惊人的口子射下刹那的白光,我看到了它真实的模样——
那是一只高大健壮的黑狗,抻着脖子,唇吻看起来更加狭长,露出森然的白牙。他尖尖的耳廓刺向苍穹,鼻子耸动,缓缓向我走来。
视线迅速恢复晦暗。我想遏住呼吸,但是起伏明显的胸脯把我的害怕暴露得一览无余。垂下视线,才发现自己还在原地,脚边被蹬出两个小坑。于是我紧握玻璃碎片,死死盯着那双飘过来的眼睛。
眼看瞳孔就在眼前,我猛地向它刺去,却扑了个空,反被两个硬实的脚掌压倒在地。我摸到它的颈部,狠狠割去,与此同时,我的脖子被利齿噬咬,皮肤撕裂的声音蔓延在耳畔,像一匹布给用力扯开。
此时闪电溜到了视线的边缘,借着片刻的光亮,我看见那双眼睛滚出热腾的泪水······
抢救
我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发光体,随着它呼吸似的一亮一灭,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仿若置身于深海巨兽的喉咙里,十分安静,温度适宜,周围的壁面似乎是软的,带着条状的波纹。脚底似乎踩着云,没有质感,低头一看是黑黝黝的一片。
我没有什么想法,不好奇也不害怕,在这个有着生命般的隧道里前行。
微微拐过弯,视线里横进一个人影。耽看清那面容,我所有的视线紧锁,呆呆地立在原地。
那是小时候的我,穿着雪白的公主裙,手里拿着芭比娃娃,神情安详地仰躺在前面。她的脖子还在滴血。
我似注了铅的脚吃力地抬起,走到那个小小的我面前。视线又陷入昏暗,抬眸间,眼前又横躺着两个人。脖子处都不约而同地留着血淋淋的伤口。
我想哭,可泪腺似乎死掉了。我试着呐喊,但喉咙好像被灌了沙子,只倾吐出丝丝呻吟。所以我只能继续向前走,走到第二个我面前。
这个我稍稍大了些,穿着初中校服,胸上摊放着一张绚丽的奖状。目光移到她脸上时,却见眉头微蹙。
第三个我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白长裤,前幅被鲜血晕染,大睁着眼,瞳孔锁紧,手攥着拳。
我在这三具尸体间徘徊良久,复杂紊乱的回忆撞击着脑门。眼前的一切一明一暗,如夜间的萤火虫用燃烧生命照亮前方。
我别无选择,前行几步后,撞见前方出现了两团飘在空中的小火,火团柔和地燃烧着。我加快步伐,蓦然整个人刹在原地。
那是黑狗的眼睛。
我恍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那三具淌血的尸体,胸膛怒火燃烧,怨恨蓄力,脚一蹬地就朝那黑狗狠狠杀去。眼看那顿在原地的黑狗越来越近,我目光聚集在它那脖子上,张开大嘴去咬。
额头撞到硬物,我整个人倒掠而去,恐惧地看向前方。
那是一面镜子。
为什么?是,是我杀了她们吗······
一阵剧烈的疼痛唤醒了意识,我耳畔有急促的脚步声。
“太好了,血压正常了!”
“呼,总算抢救过来了。”
尾声
“喂?黄老师,是我。”我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药。
“啊!百屠,最近还好吗?情绪怎么样啊?”
我摸了摸脖子处的疤,苦笑道:“我挺好的,黄老师。其实,我这次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我报名了高考。”
一阵沉默横亘在电话两头。
“可是,你妈妈已经打算申请重读了。而且,而且你的精神状况······”她声音小了下去。
我喝了口水,吞下一片西酞普兰,缓缓道:“其实,重读对我来说反而会增加压力。您不要担心,我已经基本上看完了主要的教材,及格没问题。”
“不是的。我很担心你会不会在考试的时候坐立不安。我怕你受刺激。”
我手一抖,鼻子酸涩起来,挤出几个字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用对自己苛刻的眼光去看待你,你们。
手机放下后,我继续看教材,看了几段字,便忽然感觉浑身无力,便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温柔地说:
“如果你觉得累了,那我们就停下来休息吧。如果考试的时候也感觉不大舒服,那我们就慢慢写答案,尽量做完整张试卷。”
毕竟,这条黑狗也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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