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黄泥街》（节选）

记得上次在【脏文】专题开篇老步推荐了残雪的《黄泥街》给我，说是脏文中的极品。遂，在下已经阅读完毕，残雪老师的“潜意识写作”确实好，再创作出这样的好作品，确实难。

黄泥街上脏兮兮的，因为天上老是落下墨黑的灰屑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来的灰，一年四季，好像时时刻刻总在落，连雨落下来都是黑的。那些矮屋就像从土里长出来一样，从上到下蒙着泥灰，窗子也看不大分明。因为落灰，路人经过都要找东西遮挡着。因为落灰，黄泥街人大多是烂红眼，大胆一年四季总咳着嗽。

黄泥街人从未注意过天色有蔚蓝色，青色，银灰色，火红色之类的区别，因为他们头顶的那一片天老是同一种色，即灰中带一点黄，像那种年深月久的风帆的颜色。

黄泥街人从未看到过日出的庄严壮观，也从未看到过日落的雄伟气势，在他们昏暗的小眼睛里，太阳总是小小的，黄黄的一个球，上来了又下去了，从来没什么一样。他们只说：“今日有太阳。” “今日没太阳。” “今日太阳好得很。” “今日太阳不怎么好。” 而到了盛夏，当屋外烧着烈焰，屋内变成蒸笼时，他们便气哼哼地从牙缝里逗弄着：“把人晒出蛆来啦。”

黄泥街也爱卖烂果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果子一上市就老是烂的：烂苹果、烂梨子、烂橘子、烂桃子、烂广柑，烂葡萄等，有什么卖什么。街上终年飘着烂果子诱人的甜香味，使路人垂涎三尺。但黄泥街人一般吃不起水果，虽是烂的也吃不起，家里小孩嚷着要吃，便吓他：“烂果子吃了要的癌症的！” 尽管怕得癌症，有时又买几个饱饱口福。

这是黄泥街，黄泥街上的故事很精彩，我在网络购买到的版本是收录在花城出版社的中篇小说金库中。原版《黄泥街》应是台湾圆神出版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