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一切—兄妹（二十一）

梅子到多年后都记得，那个在异乡醒来的清晨。酣睡了一晚的梅子迷迷糊糊醒来，正想着要早起跟出工的阿哥做早餐，可刚坐起来，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远在离阿哥二百多公里的异乡了。本来急急匆匆往外走的梅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步。昨天是初来匝道的，每个人都只打了个照面，今天想着出去要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就有些胆怯了。

“梅子，你这个懒女子，睡到这会才起来，饭都好了”阿妈在灶间朝她喊着。“来了，来了”梅子像得了救命稻草般，赶紧朝阿妈在的灶间跑过去。“梅子，睡醒了，可还习惯？”伯伯一脸严肃跟她打招呼，严肃中似乎又带着一丝笑脸。“嗯，伯伯，起了”梅子下意识地用了几年前的称呼，有点不敢抬头。“吃饭去吧，你阿妈饭得了”梅子跟得了特赦令似的，赶紧一溜烟地跑到阿妈那去了。

“刚强，铁强，吃饭了”阿妈喊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二位哥哥。二哥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神情总让梅子想起家里的阿哥，像又不像的，梅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铁强搬了凳子，赶紧招呼梅子吃饭。梅子怀揣着小心坐在了阿妈身边，拿起了碗筷。这里到底是湖区，粮食丰富，大清早的，大家碗里都是半干的稀饭，不像梅子在家里，经常是一半番薯一半稀饭。“梅子”伯伯突然喊道，“嗯？”梅子赶紧答道。“既然来了这里，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今天你跟着铁强出去割稻吧，不管做多少，好歹能记几个工分，家里留你阿妈就行。”“好”梅子规规矩矩应声道。

吃好饭的梅子跟着铁强出发了，刚走出家门，梅子才发现，这里出了门就是堤坝。站在堤坝上望出去，都是大块大块水田，感觉看不到边似的。“梅子，走过去三条道，那一片就是我们队的水田，今天队里的任务是割道，你家里没有这么大的水田吧？”“我是没瞧见过这么大的田”梅子跟铁强单独在一起，心里放松不少。

“我们这里习惯是一个人割几列稻谷，从头割到尾，割完队里就给记工分”铁强补充道。“你刚开始割不快没关系，我割完我的，就从另一头去接你”。梅子看了这个还有点陌生的三哥，不禁心生出了一些感激。果然如铁强所言，梅子在家里虽然也是勤快的，但主要是干家务以及小活为主，割不一会儿，梅子感觉腰就有点直不起来。但梅子知道，她得拼了命干，这是她在这里的第一天，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这么想着，梅子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不少。“哎呦”梅子往后退时，不小心踩到了田里的石头，随着她身子一晃，手里的镰刀就不听使唤，拉到了左手手指。刚磨过的镰刀锋利无比，梅子的左手食指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就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旁边的阿婶见状，赶紧让给梅子扯了跟稻草，帮梅子把手指扎了起来。

这下梅子的活儿也不能继续了，已经快割完自己份额的铁强见状也赶紧走了上来，丢下手里的镰刀拉着梅子回家了。

“梅子，你怎么搞的？干点活都不利索”阿妈看到一手鲜血的梅子，一边在那寻着碎布一边念叨。

“阿妈，我......”梅子看着一脸急促的阿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赶紧打来了水在那洗着伤口。“洗洗包好，赶紧继续出工去吧，饭还有一会才好，干活时仔细着点伤口。” “阿妈，上午别让梅子去了，她的那点活我去帮着干就行”铁强说道。

“呦，梅子这是割到手了？家里没干过活吧？难怪阿妈不放心你在家里呢？.......”大嫂喊着高声不知道从哪里回来。

梅子看看似乎没听到大嫂话的阿妈，默默站在那里听着，不知道回应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