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短篇随笔童年

母亲.童年

2020-02-10  本文已影响0人  雲的梦

    渴望艳阳高照,天蓝云白,可一连几天都是春雨绵绵,天灰蒙蒙的。

    妈一直在唠叨让我们开车去凤天一趟。凤天,那可是妈生活了20多年的地方,那里有她的童年,有她成长的记忆,虽然她的亲人都已经搬离了那个地方,但是我的外婆,她的母亲却常眠在那里,在他们屋后的一片竹林里。

    每逢正月初或清明节,妈是一定要让我们去凤天祭拜外婆的。昨晚,妈就提醒我们几姐妹今天一定要抽空去。早晨起来,她早早地准备好了香、焟、纸钱、火炮和祭拜用的酒、水果、糖。妈到底是上了年纪,也愁长时间走路,如果走路的话,从坝底村到凤天村要走两到三个小时,这一趟下来我们发愁,她肯定累的得歇上一两个小时。吃过午饭,大家围着桌子烤火,我想多教二妹做一会儿作业,妈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一连催了好几次。好吧,我们整理好祭拜的东西出发了。

    大约十多分钟,我们便来到大田煤厂的坝子里,本想把车停好,走路上去,当看到路面湿漉漉的,泥泞不堪,我们打了退堂鼓,又听说凤天村的公路是刚修好的水泥路,于是便决定开着车直接奔到目的地。

    一晃眼,大约30年的时间过去了,依稀记得我六七岁,姐姐十岁左右时,我俩帮外公外婆割猪草的事。我们力气小,割好草堆在一起,等外公收工了来背。那时外婆才六十岁光景,经常生病住院,干不了活儿,就连做饭也困难。外公比外婆小十岁,同一天生日。外公身体棒着呢,因为活太多了,一个人要种五六个人的地,还要照顾时常生病的外婆,为此他每天疲惫不堪,连饭也顾不上准时吃,可没少发脾气。大姨和妈是双胞胎,住在长宁县,路远家里活多,很少回娘家。三姨住在金山村,四舅在外省当兵,几年都难得回家探亲一次。妈是去外婆家最勤的。只要外婆生病或农忙时节,妈三天两头就赶回娘家。

    小时候,我们也经常往外婆家跑。一路上,妈说:你们一定得去祭拜你的外婆,小时候外婆是最疼你们的。是啊,外婆家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她把这些好东西放在一个罐子里,还放上了一些石灰,听说可以避免糖回潮。红薯干、米花糖、玉米花、山楂、果丹皮、薄荷糖、冬瓜糖......什么零碎儿都有。外婆的地里也有吃不完的好东西,黄瓜吊在玉米杆儿上,管它的主人是不是认识,只管偷偷摘下一个往嘴里送,又脆又嫩。开着紫色小花的地瓜本该好好住在地里,好好地生长,只要我们去,外婆便提前把没长大的地瓜挖起来放在屋檐下晾着。最喜欢的还是那脆脆甜甜的梨,那像小灯笼似的红红的,酸酸的橘子,还有那躲在绿叶下的桃。去外婆家要经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有几棵枣树,树下常常洒落着几颗枣,我们当宝贝似的捡起来放进嘴里,虽然不甜也不脆,却满心喜欢。

不知名的一串串红

      车沿着弯曲陡峭的水泥路,开到了祖祖的坟前,那是妈的爷爷。妈说,这本该是舅舅祭拜的,舅舅安家在外面,回来路途比较远,每年都要代替舅舅来祭祖。妈在整理祖祖坟四周的草,我们在摆祭品,点香火焟,烧纸。大姐夫连忙打开微信,和舅舅视频。舅舅东看看,西看看,一会儿便认出了是在他家的后面,在他爷爷的坟前。舅舅终归是想老家的,他叮嘱我们一定要替他多磕几个头。

竹林,外婆长眠在这里

    待纸烧完,火炮响起,噼噼啪啪声里,我们又沿着弯弯的小路来到一片竹林里,那是外婆的坟,正好在妈老家的后面。以前外婆的家是一个四合院,记得住着三舅婆、二舅婆和外婆他们三家人。现在房子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推土机把房子推掉了,翻出了一块平平整整的地,妈说这是两三个月前推掉的。放眼望去,周围几户人家的房屋也不见了,全推成了平整的土地。

    幸好,这片茂密的竹林还在,门前那棵百多岁的桢楠树还在,外公很多年种下的几棵橘子树还在。瞧,那香蕉树已长成了林,连成了一片。

    血浓于水,亲情永在。尽管外婆已经去世了近30年,妈的心里始终是惦记着的。外公操劳了大半生,外婆去世以后,舅舅转业到了成都邛崃,便把外公接过去一同生活。几年前,八十多高龄的外公突发脑溢血静静地走了。外公生前也是常惦记着他的老家,喝了酒经常和舅舅吵,我们知道那是他太想老家了。外公是个老封建,以前他身体好的时候,我们请他回来和我们小住,也去三姨家住住,可他就是不肯。在他的观念里,女儿是嫁出去的,他应该跟着儿子住。就这样,直到外公去世前也没有回老家。现在,他的坟修在平乐古镇,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因为路途远,大家都忙着工作,我们也很少去祭拜。

外公地里的橘子树

    祭拜完外婆,我们看见不远处的橘子树上挂着许多红红的橘子,妈说有几棵橘子树还是外公栽下的。我和姐姐兴致勃勃奔向那红红的橘子。

    路边新修一个坟头,妈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她熟悉的童年的伙伴,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虽然我不认识,也忍不住感叹:活着,多好!

    桔子树只有顶上才有不少桔子,那一定是主人个子不高,又没带摘橘子的神器才留下的。妈连忙向一位远房表叔打招呼说我们摘橘子了。妈是诚实的,不打招呼就摘,可不好意思。我俩个子矮,摘不着,找来一根竹竿对着枝丫啪啪啪敲几下,橘子噼里啪啦跑到菜地里。哪儿顾得上地是湿的,眼里只有橘子,捡起来一看,红红的,圆润的很,剥开皮,尝尝,味不酸。记得红炮柑味道很酸。

    小时候,外公要把那又大又红的橘子挑到街上卖个好价钱,那小点的橘子是留着我们吃的。外婆疼我们,藏下个又大又红的橘子分给我们吃。有时候,顽皮的我们趁外公在忙碌,便偷偷地跑到橘树下,选又大又红的橘子摘了吃。不过,即使外公发现了,也不会真的骂我们。看我们摘得起劲来,大姐夫也来帮忙。她轻轻一打,橘子像子弹头似的往下落。我们摘了这棵,又望着那棵,啊,另一棵的橘子更红更大。姐夫可能觉得我们贪心,丢下竹竿不干了。我和姐姐就抱着橘子树摇,那橘子跳着蹦着,一个个躲到了一片绿油油的油菜地里。这下橘子不好找了,油菜足有半人高,片片菜叶上堆满了露珠。瞧,那株油菜着急地端出那小小的金色的花瓣迎接春天的到来。

油菜花开,春天到了

    提着半袋子红红的橘子,我们兴奋地往回走。路边,桢楠树下有一个很大的木桶,估计可以装上好几百斤粮食。妈说好像是外婆家以前留下的,我说:仔细看,真的是外婆家的吗?我开玩笑说:如果真是,我们就抬着走。走近了一看,妈摇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们家的那个还要小一点。”

    这棵桢楠树已经有上百年了,要两三个人手拉着拉手才能围起来,枝繁叶茂,直插云天,抬头仰望,仿佛看不到树的顶。

    一路看,一路往回走,原来的房子都不见了,平整的土地多了,出现在房前屋后的坟头更多了。尽管房子不见了,但那地原是哪家的妈还记得清清楚楚。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对年轻人正在搬家,那小姑娘对着妈笑。妈说是她认识的,他们这是要搬到新修的小区里。

      去凤天走了这一趟,妈的心安了,不再唠叨了。只愿,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陪着妈去走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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