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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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啦！晶晶”

石岸喊了三次，晶晶就是没挪窝，她拿着外公的手机，正在看一个幼儿主播在直播。晶晶一会咯咯地笑，一会儿手指一划，给主播送去了一枚火箭。

中秋国庆假期连在一起，女儿把外孙女送回了父母身边，一方面是让女儿陪伴外公外婆，另一方面他们在假期里的确有事，晶晶幼儿园放假，整天在家，他们没有时间照看她。

晶晶玩手机时，石岸便在她不远处侍弄着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那盆玉树如今格外鲜艳，枝叶青翠饱满。这株玉树还很小，是他从人家养的玉树上剪下一截枝条扦插的，如今它也已经长成双杆，盆面上已有十五公分高了，它如同天真烂漫的晶晶，给他带来了不少乐趣。

石岸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现在还在一所中学上着课。学校多次劝他退居二线，搞搞教辅工作，可他喜欢上课。他喜欢站在讲台上的感觉，台下那一双双忽闪忽闪的眼睛，让他感到生活的真实。

也许是人老了，没事的时候他喜欢琢磨。

他看到很多人成天拿着手机，吃饭的时候拿着，走路的时候拿着，睡觉的时候也拿着。对着手机，他们会时而微笑，时而紧张。放下手机，他们就会两眼无光，呆若木鸡。

外孙女才今年才5岁，平时从幼儿园回家，拿起手机，一秒进入了虚拟世界。那个笑容甜美，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就好像石化了一样，任你怎么呼唤她，逗她，她都好像听不见。

教师节表彰大会上，校长坐在台上，正在发表激情演讲：“我们学校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我们感谢这些师德高尚、经验丰富，热爱教育事业的老师，如石岸……”

石岸感到疑惑，为什么我师德高尚、经验丰富，又热爱教育事业，学校还多次劝我退居二线呢？难道教师节表彰大会上校长说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假话？

在教学楼二层的一间教师办公室里，石岸的对面是一位年轻人，担任着班主任。有一天一大早，一位学生家长带着一个布包走进了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石岸和那位年轻的老师。

这位家长从布包里拿出了一个裹在一起的红布，展开来一看，原来是一面旌旗，红底黄字。除了上面的横杆，其余三面都有金色的流苏，非常好看。旌旗正面右侧写着这位年轻老师的名字，中间是夸张的赞美之词。

年轻老师说：“你这是干什么？你的孩子到我们班上才一个月，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师德高尚’的？”

这位家长说：“社会上都说您‘师德高尚’，早迟不都是一样吗？”

放学后，石岸走在学生当中，远远地看到这位学生家长正在和其他接学生的家长聊着天，断断续续地，石岸听他说：“老师都喜欢名誉，我给他送了一名旌旗，他高兴得不得了。”

天哪！原来送旌旗只是表象，实质是精神贿赂。

石岸神情沮丧地回到了家，他想也许自己真的老了。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似繁华热闹，其实都不是它们原来的模样。

他给阳台上玉树的叶面喷了喷水。这株玉树还很小，它有两根主干，一根直立，一根倾斜，每根主干上有六七片叶子，叶片特别饱满，晶莹剔透，如同一块块玉石。石岸现在一有空便来侍弄这株玉树，每天只要能看到它，他才觉得生活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