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钢琴与骑士
纯白钢琴与骑士
他说，提琴是钢琴的骑士，
琴身为盾，琴弓为剑。
左肩的绶带是一席最华美的盔甲，
名为忠诚。
1
他每次背着小提琴盒来这家琴行学琴，目光总会在大厅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上贪恋地多停留几秒。
每周六午后，他都会经过她上楼学小提琴，一小时后再经过她离开琴行。她总是在那安详地躺着，像披着一身白袍缠着白纱的公主，习惯了万人的宠爱和仰望，无论是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她全身，还是沉浸于雨天的沉郁，她都安然自得，独享着自己的美丽，谦逊而不失格调。
他这样欣赏了她无数遍，却很少很少听到来自于她的旋律。
有一次是很久以前他还在反复学赫利美利的音阶和沃尔法特的练习曲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调皮地坐上去，刚敲下几个音就被她家长和老师抱走了。还有一次是来琴行当等级考核的考官优雅地坐到了那钢琴前，弹了一小段李斯特的《爱之梦》。他经过时干脆停下了脚步，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他任凭思绪随琴键跃动，随旋律飞舞。音乐从那位考官的指间如行云流水般流淌，蔓延。流畅而接近完美地表达着属于李斯特的每个音符。虽然只是一小段，考官高超的技艺展现的淋漓尽致，让人敬佩不已。曲罢，掌声雷起，考官盖上琴盖，留恋着扶着她。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这位高贵的公主露出了微笑，却不明深意。
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吧。这样想着，他转身起步上楼，和往常一样开始自己的小提琴课程。
又是一个午后，这是他来这琴行第七年的一个普通周六的午后，他依然如往常一样，他背着提琴盒，推门走进琴行。
他看到一个女孩坐在那架钢琴前，随着他进门，女孩也转头看向他，他惊讶女孩的脸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是谁。女孩对他报以一笑，他轻轻点头。然后女孩毫不犹豫地打开琴盖，将手指在琴键上就位，她挺着胸，微微抬着头，闭着眼，轻轻吸气。随之是几秒的安静，整个空间时间都凝固一般的安静，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然后她按下了琴键。
2
回廊里九千级的台阶让他还看不到头，他只是不停地迈步往上走。
当钢琴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不禁放缓了脚步，轻快的旋律溢满了整个阴暗的回廊，他身边的每一股空气，他全身的细胞，他的心也慢慢跟着跃动。
王啊，我最尊敬的王，多少年了，终于又听到了您的音乐。
她是多么美丽。
脑海里定格着披着白纱弹琴的王的形象，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他的步伐变得坚定。听到王的召见，他从疆土日夜兼程赶至王城，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但琴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疲惫烟消云散。
他明白，回廊尽头的宫殿里，王在等着他。王为他敲响了琴键，是王与他最熟悉的那个曲调，王需要他。
王，我来了。
他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琴声停了。他立刻俯身单膝跪地。
他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还是微微颤抖。他低声道：
“王，您召见我。”
他始终低着头，然后象征着王权的那双白色高跟鞋出现在他眼前。
3
曲罢，她说，“《星星变奏曲》，莫扎特停留巴黎时为一位女学生而作，主题出自一首古老的欧洲民谣。这是莫扎特的作品里我最喜欢的一首。”
周围没有别人，她是在对我说话。
“这是我第二次碰这架钢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心里多么激动。”
我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她接着说着。
“我从小在这里学钢琴，但你不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总跑上楼听你拉琴，我很喜欢小提琴。
提琴是一名骑士，琴身是盾，琴弓是剑，你拿着琴和弓的时候，是不是有这种感觉？”
“他是钢琴的骑士。”我脱口而出。
她转头看向我，目光是那样的澄澈。
4
他已经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他牵起王的手，在回廊里奔跑起来。王的步子太小，不一会儿已经气喘吁吁。他一把抱起王，王的身体很轻，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或许已经太晚了。”王在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目光低垂，“都是我的错。”
“有我在。”他说道。
他紧紧搂住柔弱的王，一个大踏步从回廊边的窗户跳了出去，连续翻了几个跟头稳稳落在城楼外的天台上，天台下黑漆漆的一片，却夹杂着细碎的兵戈相接的声响，战马的呼气声，人的低语声以及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他知道叛军已围城。
“吾王在此！领兵者在何处！”
一瞬间，所有的声响的都消失了，四周围安静的可怕。
然而几秒钟后，开始有了剧烈的动静，将士的吼声，马嘶声都爆发了。
他明白了叛军不接受谈判，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那些随他从疆土回来镇守塔楼的将士已经开始在天台下奋力抗敌，但他知道敌众我寡，叛军攻上塔楼只是时间问题。
“对不起。”他轻声对王说道。
王紧闭着双眼，仿佛沉浸在那些嘈乱而肆虐的暴乱声中。几秒后，她睁开了双眼。
他从王的眼中看到了决意。
5
琴行吧台的阿姨回来后骂骂咧咧地把她从钢琴椅上赶了下来，然后她又跑上楼旁听我的小提琴课。
“你今天没课？”我问道。
“没课，今天就是跑来瞎晃悠，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去弹了那架琴，赚大了。”她愉快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你在旁边看我这么吱呀吱呀不熟练地练琴不无聊吗？”
“很享受。”
然后她就这样等到了我下课，离开了琴行我们并肩边走边聊。
“为什么你会觉得提琴是钢琴的骑士？”她问道。
“如果我说仅仅是一种感觉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一边回答，一边试图观察她的表情，“在我接触小提琴不久后，我就爱上了钢琴，就像你喜欢小提琴一样，然后就一直有那种感觉。”
好在她看起来并不失望，说话依然是轻快的语调，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爷爷跟我讲过一个关于钢琴的故事。”
她顿了顿，睁大眼睛看了我一眼，我表示我很感兴趣很想听她讲，然后她才开始说。
“背景是一个架空的世界观，有骑士，有王，或许挺接近亚瑟王和圆桌骑士那样的世界观，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热爱钢琴的国王，我觉得应该是女王，因为明明是个小女孩，但是根据故事里所述她就是国王。
与其说她是热爱钢琴，不如说她天赋异禀，生来就弹得一手完美的钢琴，简直就是钢琴的化身，她的旋律能够影响听众的情绪，即使是不懂音律的平民，甚至鸟兽鱼虫，都会因她悲伤的曲调而掉泪，因她欢快的曲调而喜笑颜开，因她激昂的曲调而热血沸腾，因她沉闷的曲调而心情压抑。国内所有权威的音乐家，都拜倒在她的琴声下，认定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她的身边常伴有一位骑士，据说许多治国处事建议都来自这位骑士，包括要求国王虚心纳谏，广开言路，因此国王与各大臣关系和睦，朝政和谐，使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片繁荣昌盛。
国王每年会举办国王音乐会，所有百姓都可以来无偿欣赏国王的钢琴演奏，每年的这个时期便成了这个国度最盛大的节日，举国上下欢庆七天七夜，琴声不停，歌舞不止，甚至许多大量外国人也慕名而来，游吟诗人们四处歌颂着国王，唱着“钢琴声起，莺雀欢戾，牵牛花开入夜三分都忘了闭”。
那位忠诚开明的骑士来自提琴制作世家，他的家族在前代国王时期立过功，因此被册封骑士，以及授予爵位。他也名正言顺地宣誓效忠于当今的国王，但人们都认为，能把他紧紧绑在当今国王身边的，必然是他高超的小提琴技艺，所以他被人们亲切地称为“提琴骑士”，他一直对那些希望他演奏的人说他并不会拉琴，但是没有人相信提琴世家的传人不会拉琴，都觉得他是过于低调，以及想要维护国王的音乐地位，所以至今都没有人听到过他的琴声。
国人安居乐业，也不会去在意，依然愉快地叫着他“提琴骑士”，传颂着国王的伟大。
这时候故事该出现转折了。
再和谐的社会也不可能每个人都循规蹈矩，爱国爱人。
有一些恶意的谣言开始流传，说国王是魔鬼的化身，她的钢琴是魅惑之音，能把听众洗脑，从而保证自己的统治不可动摇，否则她怎么可能从小就会这绝伦的钢琴技艺？而提琴骑士是魔鬼的奴仆，从没有人听过他拉琴，那是因为他的琴声可以杀人，而所有听过他拉琴的人都已经被他送入地狱。
这样的谣言首先被那些不法者，私利者利用，逐渐在那些教育程度低的人群中扩散，他们害怕自己真的被洗脑，而且确实没有人能解释国王钢琴技艺的来源。
但绝大多数国民依然选择相信国王，他们中的正义之士义愤填膺地痛斥那些谣言传播者，是国王开创的盛世，是国王给了我们富足的生活，是国王为我们带来文化和艺术，即使被洗脑，国王也没有做任何对国民不利的事，凭什么诽谤她？
眼看谣言并没有消散，于是又有人上谏，既然谣言中说提琴骑士是魔鬼的奴仆，他的小提琴声可以杀人，为何不请骑士当着他人的面进行演奏，从而证明自己和国王的清白呢？虽然他过去一直推脱，可为了国王，为了国家，为什么还不能出山呢？上谏者表示愿意亲自做听众，即使谣言是真的，他也愿意为国王而死。
许多义士听闻后纷纷主动请求成为听众，想押上自己的生命为国王做公证，这个自发组织的听众团越来越壮大，国王终于不得不直面这个谣言，并做出了她的回应。
她坚决否认了谣言的内容，但也拒绝了让提琴骑士当众演奏的请求，她特地发表了国王演讲，大意是她相信她的民众能够明辨是非，让大家继续热情地投入到工作生活中，另外她会调查谣言的源头，严惩异心者。
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却继续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紧紧抓住国王拒绝让提琴骑士演奏这一点，说国王害怕真相被揭露，敷衍民众，谣言继续被推向社会舆论的最高点。
最终那些一直相信国王的国民也都觉得，请提琴骑士当众演奏不就能解决问题吗，为什么国王不接受呢？
那个自发组织的听众团，这时候擅做主张找到了提琴骑士，再次请求骑士能当着他们的面进行演奏，然后由他们向国人宣告国王的清白。
骑士踌躇了好久，在众人焦急而诚恳的目光下，他实在找不到推脱的理由了，他终于拿起了小提琴。
他的手抖得不停，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骑士的不寻常，几乎让听众团要相信那个谣言了，其中有的人已经开始害怕下一秒自己会倒下。
令人窒息的安静。
骑士的手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不会拉琴。”
”
6
回廊远处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宫殿里王的白色三角钢琴依然安详如故。
“都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派你去边疆，不该同意你的请求，我们不该分开的。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会有希望。
全都是异心者的阴谋，他们什么都知道，他们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拉琴，从谣言到听众团，都是阴谋的一部分，整个社会舆论都被他们控制了。”王依然在他的怀里，他坐在钢琴前的台阶上。
“我的王，我都知道的，王什么也没有做错，忠实地履行着国王的职责，一直一直把国民放在心里，如果那时候我不主动请求离开王城，民心势必倒去，国民们已经不再相信我，但绝不能再让民众失去对国王的信任，王的心里比我更清楚。为了国家，为了国民，王的决定没有错，我必须离开。”他努力安慰国王。
“我早该想到他们的目的，他们要拆散我和你，他们要逼走你，他们要我失去民心，然后举兵反叛。”她闭着眼，语气平淡，“现在后悔什么都来不及了。”
是我的错，他懊悔不已，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对不起，我的王，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王起身走向她的钢琴，坐上了她的钢琴椅。
他站起来，拔出了剑。
叛军已至。
“履行你的誓言，为我战斗吧，我的骑士！让我为你弹奏最后一曲。”
王，我想你为我弹奏一生一世，绝不止于今天，还有明天，明年，还有好长好长的未来。
琴声振耳。
剑气逼人。
血雾四起。
7
他沉浸在她讲的故事里，不知不觉两人走了好远。
她也觉察到了，暂停了故事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我好像耽误了你许多时间…”
“没安排啊，啊不对，有安排，”他笑着转向她说，“和我一起找个地方坐坐喝杯咖啡，再继续跟我讲完这个故事怎样？”
“我把这当作是你约我了噢。”她调皮地笑起来，然后拉起他的手，让他吓了一跳，“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路上继续跟我讲这个故事吧，我已经被你成功的吸引了。
为什么人们至始至终都坚信提琴骑士会拉琴呢？仅仅因为他是提琴世家的传人？甚至让人们因此失去对提琴骑士的信任？”
“如果是单纯的国民那当然会选择相信他啊，可就是因为有许多阴谋者在其中主导舆论走向，或许那些公然质疑提琴骑士并咬定他会拉琴的人就是阴谋者，灌输给民众提琴骑士一定会拉琴这个基本观念，然后再煽风点火。
实质已经演变成政治斗争，国民只是被异心者的利用的道具，舆论则是反叛者最开始的武器。
国王和骑士开始就是低估了敌人的手段，而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国民身上，因此逐渐变成了悲剧。
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吧。”
8
他太强大了。
不断从回廊里涌上来的叛军纷纷倒在他的剑下，他的剑技是当之无愧的一流。
再伴上国王的钢琴声，让他浑身充满力量，一曲紧接着一曲，让他甚至不觉得一丝疲惫。
他杀红了眼，精神极度亢奋，杀了多少个小时了？有一天一夜了吗？他眼里只有杀不尽的叛军，甚至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国王紧皱着眉头，她柔弱的身体已经快只撑不住她长时间的演奏了。
“先杀国王！”
叛军中有人喊到，他们明白骑士难以逾越，但国王是骑士最大的弱点。
“不！”骑士呐喊着，他更加用力地挥舞手中的剑，他要保护她，他必须保护她，她是他生命的意义，绝不可以失去她。
骑士普通如同发了疯一般，让叛军无比畏惧，没有人想到仅仅骑士一人，就把数万叛军彻底阻挡了，让叛军的尸体在回廊里堆积成山。
这时候，一支细箭从回廊深处飞来，看到它的瞬间，骑士的心瞬间凉快下去。
它在飞向国王。
不！！！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去挡住它。它已经从骑士身边飞过。
国王还毫无意识地专心弹着琴。
不！
转过身时，钢琴曲止，那支细箭已经刺进国王的胸膛。
他看到国王依旧眉头紧锁，然后慢慢地向后倒去。
“啊！！！！”
骑士绝望地大喊，他的剑被他狠狠地甩了出去。他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我的王，你是我的全部。
我的王，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王还那么小，一个人努力地爬上那个钢琴椅，然后兴奋地对我笑。
那一刻的我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将成为你的骑士，我愿意用生命守护你。
骑士慢慢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走向国王，叛军被他的怒吼吓住了，没有人敢往前。
开始的我只是一个小骑士，根本没有资格配着剑站在你身后，没有资格在危险降临的时候，用自己身体和剑去为你抵挡。
可是我好想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为你献身。
或许这就是爱。
骑士抱起王，抚摸她的脸，他满手是血，沾在了国王脸上，他想擦拭，可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
他沉痛地闭上眼。
我的王，你是多么喜爱钢琴，坐在钢琴上的你绽放着多么迷人的光彩，我那时候便渴望听到你弹奏的乐曲。
王，都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私欲，想成为你的骑士，想和你在一起，想听你弹琴，这都是我的私欲，为了我的私欲，我做了无法被原谅的事，为了我的私欲，我欺骗了你，因为我的私欲，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都是我的错。
叛军又开始骚动，他们想做个了解了。
骑士轻轻放下国王身体，转过了身。
他拿起了小提琴。
那之后，终于听到了国王的乐曲，我也得以在国王身边，为了国王为了国家而努力。
只是我实在不敢开口坦白。国王太信任我了，我害怕说出真相，我害怕面对这个事实，我害怕王因此离开我，害怕眼前美好的局面被毁于一旦。
隐瞒有什么不好呢，太平盛世，国人歌颂王，而我得以和王一直在一起。
到现在知道我大错特错了，是我毁灭了这个国家，是我害死了我的国王。
我的王不在了，所有人都去死吧。
他拉响了小提琴。
我是被诅咒之人。
9
爵士乐酒吧的钢琴流淌着欢快的爵士乐，颇有村上春树《太阳以西国境以南》的风格。
“你常来这个酒吧喝果汁？”
“还写作业，老板跟我关系挺不错。”她一边啜着一杯百香果汁一边满不在意地说着。
他把话题又转回那个故事。
“话说…这是你爷爷跟你讲的故事？”
“是啊，我爷爷是个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他说这是他年轻的时候在国外留学时他的钢琴老师讲的。我爷爷当然也讲给我爸听了，我爸毫无触动，最后去当了公务员，虽然我一直劝他辞职也开个爵士乐酒吧，但他不愿意，大概是要当一辈子人民公仆了。”
“那你呢，想当钢琴家吗？”
“也还没有这么明确的想法，顶多偶尔会想想，当个钢琴家挺不错，可你知道现实很残酷的。”她苦笑了下。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他问道。
“我爷爷的版本就到此为止了。”
“还有什么版本？”
“还有我的版本啊。”
他盯着她眼睛，说道，“我猜猜，你别说，我觉得大概是这样的。
骑士拉琴杀了许多叛军，带着王突出重围逃了出去，当然王最后也没有死，然后两人在世人眼里销声匿迹里，其实是在什么地方隐居，然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你的文笔真烂，描述的一点都不浪漫，”她很不满意地说道，“不过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大团圆的结局。”
“毕竟这样的结局才符合你这个版本的风格。”他一脸得意。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得意。然后噗嗤笑了。
“怎么了喂。”他很莫名其妙。
“没怎么。以后想不想开家爵士乐酒吧，然后我来为你弹琴呢。”
“我正想这么说呢。
可是现实很残酷，你知道的。”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
10
“年轻人。”
是谁？
现在是深夜，而宫殿里只有他一人。
他白天第一次觐见了国王，之后满脑子全是国王的身影，于是在夜深无人的时候，又溜到了宫殿，那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在那里躺着，他在旁静静观赏，浮想联翩。
“年轻人。我就在你面前。”
他顿时意识到，人声来自钢琴。
“年轻人，已经几百年没人真正能演奏我了，我好失落。”
“咦，前代国王不是常用你弹奏吗？”他开始和钢琴对话。
“不，他只是敲着我的琴键，然后发出声音，并没有灵魂的共鸣，他从未真正用我演奏，事实上，已经几百年都没人演奏过我。”
“那怎样才能和你产生灵魂共鸣呢？”
“需要一个契约。
签订契约后我真正的力量才能被发挥出来，我的契约者会被赋予演奏神技，而来自契约者的曲调可以使人喜悦，使人悲伤，使人愤怒，使人振奋，如果有需要，还可以改变人的想法，改变人的观念，改造人的大脑，当然也可以控制人的血液，控制人的呼吸，也就是，能左右听众的生命。
年轻人，我知道你有所求，所以我醒来了。”
他低头沉思。
“有一个条件，可以把钢琴技艺给她吗？你们的灵魂互相共鸣而成天籁，而剩下的能力我来承受。”
“可以。契约者有两人，何乐而不为呢。”
“那，签订契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