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得半壶月光酒

斟得半壶月光酒

最近，读林清玄先生的散文竟到了痴迷的地步：篇篇都要精读细品，句句都要久久回味，真不知是我读文还是文读我了。

就拿文中摘录的一首小诗来说吧。

我指望一夜的大雨，
把天上的星和月都遮了;
我指望今夜喝得烂醉，
把记忆和相思都灭了。
人都静了，
夜已深了，
云也散干净了，
仍旧是凄清的明月照我归去，
我的酒又早已全醒了。
酒已都醒，
如何消夜永？
         ——胡适《八月四夜》

先生说，他年少时期每每读到这首诗，总有一股孤单与寂寞的心境接近了诗中描述的情景。从市中心搬到三环附近的这一年多来，我自觉心态上沉静了许多。这种心态上的转变，或许是因着远离了喧嚣、或许是因着赏惯了月光、或许因着亲近了自然，冥冥之中，这些默不作声的朋友们教会了我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寻找那些值得留恋的物与景，少些因生活忙碌而带来的抱怨与戾气。

几十年后的我偶然读到这首小诗，还会觉得有那么一些遗憾与怀念。在这样一个难得安静的时代，还有多少人会静下心来读读小诗，翻翻散文呢？

一周以前，姑妈全家赶赴深圳参加一场婚礼，家中的小边牧无人照看，只好让我们前去照顾数日。最初得知是要给狗狗喂食，陪它遛弯，我的内心真的是拒绝的。要知道我高一那年早起上学，无奈刚出家门没几步就与小区内以凶猛著称的狼狗打了个正着，也许是天寒饥饿，它朝我步步紧逼，我只好越走越快，最后干脆逃命似地跑了起来，所幸后来一辆大型货车挡去了它的去路，我得以跑开。这段经历像一场噩梦让我畏惧害怕，所以自那以后我见到小狗都会不自觉地绕路走，更不用说主动接近了。

只是承诺难悔，更何况狗狗也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我怎么能眼看着它断食三天呢？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我还是起了个大早，打算遛狗。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当我走到姑妈家门口，听见小边牧狂吠不止，我再次犹豫了。于是我拉着妹妹，让她帮我开门、放狗、喂食、系狗链，当这一套动作全部完成，我们总算可以带狗狗散步了。

刚开始遛弯儿，我只敢跟在后面，远远地望着。只是随着遛弯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发现这只小边牧竟是十分胆小乖巧的。比如：系狗链时，它会主动把脖子伸过来、散步时，它从不会自顾自地朝别处跑去，而是乖乖地跟着妹妹、当发现我离它太远时，它也会主动停下来等我再走。看到它这些举动，我突然想起之前和一位朋友聊天时他对我说的话：不和狗狗们接触，你会错过很多有趣的事情啊。

想到这些，我突然加快了脚步，示意妹妹慢慢把狗链转到我手中。

如果说牵狗是打破阴影的第一步，那么后来的喂食，玩闹大概是我放下包袱，与自己和解的最重要一步。就像古时文人墨客举酒问明月一样，那些郁积的心结，难道只需一杯烈酒下肚便了无踪迹了吗？当然不是。那些纵酒寻欢的日子，说到底是逃避现实罢了。

我以为，饮酒一如说话，都是需要喝七分，留三分的。喝得醺醺然而不酩酊烂醉，口出狂言，才是饮酒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