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你会亲我吗?
呼啦特的中学班主任朱老师的老公,因为触电,意外去世。今天下葬,很多同学前去吊丧。
晚上大约21:30分,呼啦特回来了,他是被同学搀扶着送到家里的。
呼啦特对着前来开门的纳兰彩,演示了一个皱巴巴的丑陋笑脸,满身的酒气扑向了了纳兰彩。
纳兰彩被酒气赶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又轻轻地看了一眼呼啦特,未说一句话,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和不快乐,转身回到书房,继续看书。
呼啦特推开书房的门,靠着门槛儿站着,望向正在看书的纳兰彩,满怀伤感地说:“我朱老师,她一个乡村教师抱着宋老师的头一个劲地亲、一个劲儿地亲,呜呜的哭,哭得很伤心。”
“哦。知道了。”纳兰彩应付着回答,并未抬头。
呼啦特一晃、一晃地来到纳兰彩的旁边大约一米距离,扶着树立在书桌边的书架站稳。又开始唠叨,“朱老师哭晕了,晕了。你知道吗?她太伤心了。”
“哦。”纳兰彩抬头看了一眼呼啦特,又低下头。上下嘴唇微微一动,蹦出一个字,声音很小,小到也许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农村,哪有亲脸的。我朱老师亲宋老师了,宋老师才五十岁的人,一辈子小心翼翼,可还是出了意外去世了。”
纳兰彩又抬头看了一下正在深情讲述一段悲惨而温暖的爱情故事的呼啦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又无可奈何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呼啦特挪着脚步,继续靠近纳兰彩,双手紧紧地合在一起,晃悠悠地站到纳兰彩坐的椅子左侧,距离纳兰彩大约二十公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纳兰彩,那眼神很是骇人,让人不寒而栗。
呼啦特的睡衣凌乱地穿在身上,上衣扣子也系错了位。短短的寸头,成片的头发丝东倒西斜地堆在呼啦特的脑袋上,乱成一地鸡毛。
纳兰彩第三次缓慢抬头扫了一眼呼啦特,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你说我死了,你会亲我吗?”呼啦特歪着脑袋直勾勾得盯着纳兰彩问,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祈求老师的原谅。呼啦特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或者也充满了无限的失望。幽暗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呼啦特眼中噙着泪花,无人在意的孤独的点点泪花。
“你觉得我可以比你活得更久吗?”纳兰彩满脸的不痛快,她第四次抬头,冷冷地看着呼啦特,说话声音瞬间增高了很多:“日日买醉,无所事事,只知道向外祈求怜悯和一份可怜的安心。你,你,你感觉,你活得像个人样吗?活着的时候,不争口气混个人样,还求什么死后?净想一些没用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你说,有什么意义?”
“我还没有死呢,我看到结果了!”呼啦特唠叨着,而后又说了几遍:“我还没有死,我就看到结果了……”
然后,过了许久。不,也许只有三五分钟,呼啦特,晃悠悠地,拖拉着拖鞋,啪叽,啪叽,啪叽……
回到卧室,呼啦特就躺下了。不到三分钟,呼噜声如骤雨倾盆而下,此起彼伏;又如阵阵雷鸣,呼啸而来,打破了宁静的夜。
深夜23:11,室内终于在呼啦特悦耳的鼾鸣声响起时,变得祥和且安静。纳兰彩抬起了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呼啦特安静了,他不再高谈阔论,不再好为人师,不再不停地打断纳兰彩的思绪了,也不会不停地怀疑这怀疑那而追问纳兰彩了。呼啦特睡觉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寂静的深夜里,听得见窗户外偶尔行驶过的汽车摩擦地面的声音。夜风温柔地吹着,在空旷的夜空中回旋,偶尔从窗缝中挤进来,轻轻地抚摸着纳兰彩的面颊和她的长发,或者也吹遍她的全身,令她感到无限的惬意和清凉。
呼啦特已进入梦乡,纳兰彩却难以入睡。
纳兰彩睡眠不好,大抵有三年的时间了。
“快睡吧。你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睡吧。”呼啦特突然又说起话来,无人知道是梦话,还是真的担心纳兰彩太累了。
“知道了,这就睡。”纳兰彩答应着,起身到呼啦特房间。床头灯还未关闭,呼啦特的鼾声依旧。看来是梦话。纳兰彩关闭灯,然后回到书房继续看书。
明天还要上班,可不能彻夜不眠,那如何工作呢?赶紧睡吧。
纳兰彩卧床,辗转难眠。那就数羊吧,“一头羊,两头羊,三头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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