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民国最深情的男人,与妻子相爱36年,最后守着她的骨灰过余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
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江城子》苏轼
苏轼和妻子琴瑟和谐,共甘共苦。他们在一起10年后,她不幸亡故,但她始终活在苏轼心中。
因为被他爱着,她纵然生命短暂,却永不消散。
自古深情,如出一辙,苏轼为他的王弗,巴金为他的萧珊。
虽然相隔1000年之久,但情深不减,可歌可泣。
01
巴金原名李尧棠,出生在一个世代官宦之家,成长在新思潮涌起的年代。
巴金幼年时的全家照,左三是外婆抱着巴金,右三是巴金的母亲
1936年,巴金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了一部《家》,控诉了封建制度对生命的摧残。为新时代的青年点亮了前行的明灯,因此在文坛名声大噪,巴金成了无数青年人的偶像。
他每天都会收到许多读者来信,甚至还会收到爱慕者的情书。
巴金
众多读者来信当中,尤其以一个女孩写给他的信最多,她笔迹娟秀,言词不多,在信中,不仅倾诉苦恼,也畅谈文学与人生,并好奇地问这问那。落款总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有一天,巴金像往常一样拆信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张照片滑落了下来。
拾起一看,玉照中白衣黑裙的女孩梳着短发,头上戴着花边草帽,嘴角俏皮地上翘,目光凝神地睇望着远处。
照片的背面写着:“ 给我敬爱的先生留个纪念。”
萧珊送给巴金的第一张照片
原来是那个和他聊了大半年的小姑娘,她比巴金小了13岁,常常写信来倾诉烦恼、探索人生路。
在巴金眼里,她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没想到这次,小姑娘竟然提出:“ 笔谈如此和谐,为什么就不能面谈呢?希望李先生能答应我的请求。”她还在信中写明了见面的时间、地点。
这个女孩就是萧珊。巴金先生为这个勇敢的小姑娘打动了,决定赴约。
到了那天,巴金先来到约好的饭店,不一会,一个穿着校服,梳着学生头的萧珊过来了。
萧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开心地说到:“李先生,你比我猜想得年轻多了!”
不善言辞的巴金被活泼的萧珊感染:“你比我猜想的还要像个娃娃咧!”
萧珊
此时萧珊的处境,像极了巴金笔下《家》中的老三觉慧,在封建大家庭的桎梏中苦闷彷徨。萧珊告诉巴金,自己想逃出那个“牢笼”,去外面闯荡。
巴金闻言,赶忙说:“千万不要这样,像你这样的少年还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很难远走高飞的。现在社会纷繁复杂,决不可冲动行事。你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再行动啊。”
巴金语重心长的话,打消了萧珊离家出走的念头,同时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除了给巴金写信,萧珊还经常去拜访巴金,关心他的生活起居。
不知不觉中,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俩人心头潜滋暗长。
02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二人的感情小船险些触礁。
原来,萧珊的父亲为女儿找了一户有钱的人家,要给萧珊定下婚约。
萧珊去找巴金商量,她满心以为巴金会坚定不移地与她站在一起,反抗这场包办婚姻。
然而,巴金给她的回答却是:“这件事由你自己考虑决定。”
萧珊一下子失望了,她原以为他会争取,会挽留,没想到他漠不关心,原来这一切都是自作多情的空付,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其实,萧珊是误会巴金了,巴金觉得自己岁数比萧珊大很多,萧珊还小,要考虑成熟,成熟了,还愿意要我这个老头子,那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
巴金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以及对爱情的尊重和慎重,不仅让一场误解涣然冰释,同时也坚定了萧珊无论生死都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决心。
巴金曾经因为家庭的阴霾和命运的多舛,他抱定了独身主义,遇到萧珊后,他才第一次有了对婚姻的渴望。
巴金与萧珊
就像钱钟书对杨绛表白的那样:“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03
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上海沦陷后,萧珊陪着巴金一路逃亡,巴金带着萧珊向桂林出逃。坐车换船,防敌机躲炮火,度过了心惊胆跳的九天。
在桂林安度几个月后,萧珊又得匆匆跑去昆明的西南联大上学。可巴金却必须得在桂林的出版社继续写稿挣钱,俩人约定以书信联系。
在这个通迅如此发达的当代,都有很多情侣因为聚少离多而没有坚持下去,更别说那个战火纷纷,只有书信的年代。
烽火连天,人隔天涯,他们经历了长达八年的恋爱。这八年中,俩人几度失联,相互没有任何音讯。战争硝烟不断,唯一不变的是不离不弃的两颗心。
总有劝巴金,再找个吧,这样异地恋多不靠谱啊。每次巴金都沉默不语,他坚信,战火可以炸毁一切,却毁不掉人心。
1944年5月,萧珊和巴金终于喜结连理,此时巴金已经40岁,萧珊也已经27岁了。
巴金在桂林漓江东岸,借了朋友的一间木板房当新房,他们没有添置任何家当。
简简单单,却也十分美好。无需物质的繁华,因为爱足够丰盛。
巴金夫妻与儿子小棠、女儿小林
婚后的日子平静而美好,巴金写稿,萧珊持家,还有了一双儿女。
新中国成立后,巴金在文学界有了较高的地位,社会活动日渐增多。他经常外出开会,出国访问,还要写文章,一年中总有很多时间不在家。
家里的一切,都是萧珊在操持,在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依然不忘记写信关怀对方。
对妻子,巴金始终是感激的,而且越来越感激。萧珊承担起了家庭的细碎杂事,使他无后顾之忧。都说爱人需要磨合,而他们就是如此的默契。
巴金在写作
28年的婚姻生活,从头到尾的相亲相爱,没有争吵,没有怨言。
爱上了,然后好了一辈子,相濡以沫大抵如此。
巴金与萧珊的爱情堪称圆满,尤其在那个思想解放混乱不堪的时代实属难得。
正如冰心所述:“巴金最可敬佩之处,是他对恋爱和婚姻态度上的严肃与专一。”
04
1966年,那场十年浩劫,打破了俩人平静的日子。
作为文化名人的巴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覆巢之下无完卵”,作为其家属的萧珊也难逃劫难。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巴金被批斗,被戴上了莫名其妙的帽子,可是萧珊始终都知道自己该做的,是给他一个安定的后台,让他有依靠的地方。
她默默承担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增加丈夫的忧愁,减轻他的痛苦。
一方面是自己的难言的境遇,一方面为丈夫担惊受怕,双重的夹击下,苦苦支撑的萧珊终于倒下了。
萧珊
她被检查出患上了肠癌,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由于是“罪人”的家属,一直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
直到1972年7月底,萧珊才好不容易住进中山医院病房,但癌细胞已经扩散,在开刀进手术室之前,她生平第一次对巴金说:“看来,我们要分别了……”
而生命的最后,萧珊最担心的还是巴金。在她离去后,他何以独活?
萧珊开刀后仅活了5天。1972年8月,萧珊走了。从此阴阳两隔,只能怀念。
萧珊去世后, 巴金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白了头。他将妻子的骨灰放在自己的枕边,每夜与之共眠。他说:“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她的骨灰里有我的血和泪。”
从萧珊离开的那一天起,无数个夜里,与妻子在梦里相逢成了巴金望眼欲穿的期待。但多少次残梦中醒来,他的枕边空空如也......
此后的许多年,从上海武康路113号路过的人们,经常看到一位形单影只的老人,如倦归的鸟儿,在黄昏里或暮雨中踽踽独行,满身满眼都是无枝可依的凄凉。
萧珊去世时,巴金才68岁,他怀念了她整整37年。
他将自己的深情寄予作品上,写了《怀念萧珊》、《再忆萧珊》,还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等文章。
1988年,巴金与小孙女暄暄
无数次,友人劝他:“再找一个老伴吧,有个人说话,也挺好。”
巴金给了他一个最简洁明快的回答:“不想找老伴,没有兴致和劲头。”其实大家都知道,巴金心中那个位置依旧是萧珊。
晚年巴金曾说:“人死如灯灭,我不相信有鬼。但是,我又多么希望有一个鬼的世界。倘使真有鬼的世界,那么我同萧珊见面的日子就不远了。”
2005年,百岁老人巴金再没有睁开眼。根据他的遗愿,他和妻子萧珊的骨灰被撒入上海长兴岛附近的东海。
他们投奔大海的怀抱,亦重回彼此的怀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萧珊用她的一生换得了巴金一生的爱,一辈子的怀念,一世的缅怀。而巴金用他的坚持和保留证明了萧珊爱的价值,爱的意义。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巴金与萧珊的爱情,诚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