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写过失败的作文
有一个小伙伴问他的邻居:“什么最难学?”
“当然是作文了。”
问话的和回答的都沉默了。对于问话的人来说,这又在他求学这架天平上,往辍学这一端的托盘里增加了几枚砝码。辗转多年后,他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和尚。左手敲着木鱼,右手摊开,伸在香客面前,讨要不菲的佣金,堂上念经诵佛,堂下宝马香车。回答的人呢?他把作业本收进书包,漠然地走开了。
我想问问他怎么难学,他一句话也不说,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走了。我在此后的许多年里,每每想到他。
现在的学生在一二年级就开始进行看图写话的训练,升入三年级,再写比较长的作文,就不会有危难情绪。年代久远,我不记得自己在一二年级的时候是否有过类似的训练。我升入三年级,也认为作文是很难写的了。
有一次作文课,于老师把我的作文作为反面教材在课室里宣读。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双手搂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于老师研究阴阳五行,谁家盖房子,往往请他瞧瞧。因此也算是有学问的人了。可是,他只是民办教师。学校的人数日渐减少时,他又回到田里做了农民。
我写的题目是《我的哥哥》。我的堂哥在县城里工作。他工作的地方,靠近火车站。郑州到阜阳的火车每天早晚对发。某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和他搭车去了县城。到了县城,他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我在县城里转了一圈,让我见识了许多新奇的玩艺,宽阔的马路、高大的楼房、陌生的行道树。
他工作的时候,我就到处乱逛。有过路的火车来了,我跑到铁轨边数数,想看看有多少节车厢。火车越开越快,清晰的车身逐渐变成了模糊的影子。我眩晕地数着,正在数的时候,哥哥来到了身边,问我数清楚了没有。他把我从铁道边拉开了。
下午,我把我送上从郑州到阜阳的火车,让我一个人回家。我胆战心惊地上了火车,局促不安地僵坐在座位上。绿色的靠椅,敞亮的窗户,真神奇,火车竟有如此宽敞的空间。我老早就听过火车隆隆的响声,坐在车厢里,只能听到一点点声响,真奇怪。一个列车员走过来,问我在哪儿下车。我以为他会要我买火车票,我结巴着说郑郭。他没说话,打开值班室的的门,进去了。
火车经过一条铁路桥,我看到沟渠里明晃晃的水面。岸边的杂草,连着碧绿的庄稼。农人拄着铁锹,一动不动地瞧着。火车向前开去,农人的影子和白花花的池塘不见了。
我在作文里写了去县城的见闻,写了在火车上的见闻,偏偏没有写我堂哥。
老师把我的作文作为反面教材,也很恰当。现在我知道了,当你写一个人的时候,从哪些方面入手,能更好地表现这个人。我那时不懂,也没有人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却还没有写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
我读小学的时候,教师很不重视阅读。他们还不明白阅读对写作的重要意义,以为学好教材里的课文就万事大吉了。我们只对很少一部分课文感兴趣,偏偏老师还特别喜欢满堂灌。课外书是有点的,却不敢看,要是被老师发现了,不仅课外书没收,老师还要会扯着耳朵使劲往上提。如果迷上武侠小说,更是大逆不道,这是坏学生的固定标配。奇怪的是,不管是老师还是父母,都不反对听评书。单田芳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三侠五义》、《三国演义》、《说岳传》,谁都能说上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