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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见遇见文化旗下作者士子的文章《戏台》与大家在这里见面了!希望预

2016-10-25  本文已影响21人  蒽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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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                               文 | 士子

  “花落黄昏门半掩,明月满空阶砌。”——《荆钗记》

  戏台上她又唱起了这支曲,在烟花三月的江南小镇咿咿呀呀一年复一年,唱腔随着年月随着戏台斑驳的印刻渐渐苍老无力,但依稀可辨旧时盛年的风采。

  玉莲镇上,有一处荒旧的水榭戏台,周遭竹草因常年无人打理疯狂长起,有的高过戏台角檐,把它隔于人世红尘,仿佛被年岁抛弃。却有一条隐蔽的小路蜿蜒在竹草间,许是走得人多了,便成了路。

  今日往镇上赶集的人们又听到了她在唱着《荆钗记》,戏服加身,粉妆黛眉,身姿婀娜,唱腔悠扬,好像掩过了她沧桑的老态,唯有略显雪色的发间插着的一支荆钗在告诉过往的看客,她的歌声里沉淀了她一生的悲喜。然而人们只道是一个失心老妪的日常,他们是习惯了这一出戏的存在的,既不阻止,亦不深究,偶尔向不知此事的人说起,甚至还会替她伤感。

  老妪年近八旬,精神失常,无亲无故,在玉莲镇上生活了六十余年。我听祖母说起她的故事,从儿时听到成年,像是走马观花过完了自己的前生。我深陷于她的故事中,像她的身份一样,入戏成画,人生浮华。

  这日日暮,我听到祖母的收音机里小生在唱“幸萱堂无祸危,痛兰房受岑寂。捱不过凌逼,身沈在浪涛里”,竟不顾父母家人催喊吃饭的声音跑了出去,心里的声音指使我来到戏台对岸,她果然还在那里,瘫软着坐在雕花梁柱下,嘴唇张张合合,该是还在呢喃着几句戏文,断续不成整句,水袖垂在地上,过往的行人从晨时摩肩到此时稀落,与她无关,她亦与人无关。她早就入了戏,迷失在戏里的光景中。

  我轻轻拨开竹草,沿着那条她用毕生悲喜踏出来的小路来到戏台上,我只是坐在她旁边,默默不语,听她呢喃,看着她沾了尘污的水袖出神。但即使如此,她身上的故事也如歌声般进入了我的世界。

  她本是民国时一大户人家的闺中至宝,只因一次年节家里请了戏班子唱台,一出《荆钗记》让她神思不属,心心念念要跟着唱戏的小生学唱戏。那年她十五岁,一个懵懂却又知晓一点红尘世事的年纪,每日带着贴身丫鬟央求管家放她从深宅大院里出来,跑到戏班子和小生学上半个时辰的戏曲。小生也是惊呼,她的天赋超出常人,是个戏骨,于是从初时的心软敷衍到后来的细心教导,竟也成绩斐然。她更是愈发热爱唱戏,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时间一日多过一日,所幸家里那时正忙着长兄娶妻之事,故而无暇更多地顾及她。

  很快长兄婚期将至,家里仍请了原来的戏班子唱台,因她父亲和长兄都爱极了《荆钗记》,所以还点了这一出。她按捺不住,央了老班主和小生,求他们让她上台扮玉莲。老班主极力反对,小生更是决然拒绝,她是大家闺秀,学戏已是有违世风,更何况登台扮起戏子的角色?她却不以为然,拼命恳求,最终得偿所愿。

  长兄大婚之日,看戏前,她偷偷逃开,跑到戏班子台后,对镜临妆,换上水袖婉转。此刻起她是钱玉莲,在镜中对着身后的小生王十朋浅笑。这一笑,惊艳了彼此,破开了他们心间幻灭不明的那层网。

  台上戏中,她和小生是第一次公开同台,却是配合得很好,一如多年来的老搭档,此时正是三月,戏台外桃花翩飞,有时飘落台中,有时飘到台前水面,她在戏中竟也是桃花纷飞的美好。她还想着下台后与小生探讨一下戏文,不料世事瞬息万变,等到落下帷幕,她就被两个家丁带走了,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申辩抑或告别。也许,这一走,就再也不能相见。

  被带走后,她困于闺房不得出,外界的消息她也丝毫不能得知,这样辗转难安了几日,她发疯一样大吵大闹,父母终于奈她不得,许她继续学戏。她兴奋太过,连凌乱的装束也来不及整理就跑出府门,在街上一路狂奔,路人的目光落在身上也毫不所知。

  还是那处水榭戏台,戏台后是一座有些破旧的院子,戏班子就驻扎在此处。她穿过戏台,径直跑向院子。门开着,并无一丝声响,就像行脚商人在此处借宿了一晚,天亮之后便离开,院子又变得悄无声息。

  她四处寻找,大声喊着老班主和小生,随后声音慢慢小了,最后带了哭腔,这一眼就能望穿的院子哪里还有戏班子的影子啊。她失魂落魄地折回戏台,背靠雕花梁柱,无力地坐在地上,低声抽泣呢喃。

  此情此景,她十五岁时如是,六十多年后的现在依然如是。

 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5年版第四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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