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那个曾经支离破碎世界中的光
文｜陈瀛Neptune
图片来源于网络
一
这是在哪里？
我不知道。
此时我的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个少年在不停地走着，周围寂静无比只能听到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
身边的景物似乎静止了，无论他多么努力的走四周依然是无尽的洁白没有任何指引。
他抬起头，发现此时连天空都变成了白色，眼睛已经分不清天空和大地的界限。
而他就像是这苍茫大地仲的一只蚂蚁在极力寻找着出口的方向。
他就这样走着，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他的体力也在不断的消耗，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终于再也走不动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不是我就要永远的困在这里了？
少年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想着。奇怪的是，此时他的心里异常的平静，竟然没有半点恐惧。
也许早就不想回到那原来的世界了吧…..
二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少年的脸上，令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还未等他抬起头，耳边一阵尖锐的女人辱骂声向他袭来。
“你这个废物！竟然考这么低的分数怎么上大学！我简直白养你了！”
那个女人等着双眼恶狠狠的大叫着，而那个少年却依然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刚才被打的地方传来隐隐的疼痛。
“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你这个样子对不对的起你父亲？”
那个女人依然不依不饶的叫着，但少年俨然已经麻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那个女人张牙舞爪。
这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后母亲都是这个样子。
少年默默地想着，但他也知道面对如此惨不忍睹的成绩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个女人好像也已经骂的有些累了，她怒气冲冲的甩门而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少年轻轻地抬起头，他看到母亲的侧脸似乎有泪水滑落。
三
自从父亲走了以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
母亲的脾气是越来越差，她每天除了对自己不断的打骂，就是在父亲的遗像前默默地掉眼泪。
少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中曾经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在收到父亲离开的消息时，母亲一下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而一旁的他仿佛已经麻木，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
父亲是一名地质勘探师，经常到全国的各个地方去测量，回到家里陪他们俩的日子屈指可数，为此母亲没少抱怨，甚至骂他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但这些父亲都不以为意。
我热爱我的工作，这是我的理想，所以我只想不愧于自己的内心。
这是父亲对曾经年幼的他说过的一句话，那时候他始终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而在他走了以后少年变得更加迷茫了。
母亲的泪水和谩骂还在少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而父亲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
四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都如此的微小。无论发生了什么，地球依然在转动，太阳会照样升起，但逝去的人再在也回不来，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了。
少年睁开眼看着那放在床头已经布满灰尘的全家福，一家人的笑脸已经变得那么遥远。
我现在真的好想离开这个世界。
外面的阳光是如此的刺眼，少年却未感受到一丝的温暖。这时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笑声，他捂住了耳朵想让这些喧嚣远离自己。
突然在这道阳光中他好像看到了一个身影转瞬而逝。
“父亲…”
少年的嘴唇颤抖着，有一个瞬间他竟然想去了解那个自己曾经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的理想到底是什么？人生的意义究竟又在哪里？
少年想着，这时周围又变得安静了，母亲也好像出去买菜了，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少年跳下了床收拾起东西来。
他从自己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外表已经生锈的圆形玩意，然后背上一个旅行包走出了家门。
五
“咚隆…咚隆…”
一列火车在铁轨上走着，车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旅客，他们有的微笑着、有的聊着天、有的还在嗑着瓜子…车厢里面嘈杂无比，而少年却好像与此隔绝，只是两眼默默地望着窗外。
当时背着包走出家门的他，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想要去父亲曾经工作的地方看看的冲动，于是他买了一张火车票独自一人踏上旅程。
火车窗外的景色一路上在不断的变化着，少年却无动于衷甚至昏昏欲睡，直到第二天他看到了那座高耸入云雪山才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当他下了火车来到雪山脚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令他惊呆了。
洁白无瑕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山顶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
这就好像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他从未感受过的世界。
少年看着眼前这座美丽的雪山，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了那个圆圆的东西，那是一个破旧的指南针。
六
“我说这位年轻人，你是一个人吗？”
这时背后一个操着口音的声音打破了少年了思绪。
他转过头收起了指南针，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少年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个中年人的身后有十几个和他一样背着包的人。
“既然你想上山就不要一个人，最好跟随我们的向导。”
那个男子指着身后的一行人对少年说道：“最近天气不太好，你们这些旅游的还是要注意安全，这样大家一起也互相有个照应…”
少年只是点点头，那个中年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而少年似乎没有在听。
他抬起头目光巡视着这一队即将登山的人们，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女，她的手中拿着一台单反相机在不停地拍照。这时那个少女正好也转头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他，她对他友好地微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如同这凌冽寒冬中的一缕春风，让少年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
七
雪山上积满了白雪，路面也极其陡峭，不过向导对这里的地势非常熟悉，一行人都在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此时天空晴空万里，阳光照射着大地，有几朵白云从头顶飞过。
这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觉，洁白的雪山，纯净的空气，仿佛与世隔绝，少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顿时感觉浑身清爽无比。
这里就是父亲最后工作的地方？他曾经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做出的选择？
少年思考着。曾经的他和母亲一样，对父亲的选择充满了不解，而今日当他踏入这片雪山，他似乎开始理解，也许父亲是希望能够在这个透明的世界中探索另外一种人生。
他的手中握着这个破旧的指南针仔细端详着，这是父亲的遗物，自从他离开后一直在被他放在抽屉里。
“我说…你也是一个人吗？”
这时身边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少年转过头，他看到之前那个对他微笑的少女正举着单反相机看着她。
少年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抬头看向了前方那铺满白雪的道路，此时指南针的指针也正好指向了山顶的方向。
八
“这一次，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那个少女看着不远处的山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里充满了幸福。
“你大老远来这里就是想来攀爬这座雪山？”
少年有些不解地看向这名少女，她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但眼神中却流露着一股倔强。
“对的，我从小就喜欢摄影一直都想去真正的雪山看看，但家里人一直反对，直到今年考上大学的摄影专业终于圆梦了。”
少女说着，拿起了手中的相机对着不远处的山顶方向按下了快门。少年看着少女脸上兴奋的表情没有说话，他把指南针放回了口袋，两个人就这样并排走着。
“我活着是要实现我的梦想，无论是任何事情，我都会努力的尝试…”
少女再一次笑了起来，少年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他能从她的言语和眼中感受到了她那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情，此时他心中的光也好像被点燃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天空也一下子变得暗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停下了脚步。
九
“不好，这是雪崩的前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那位向导脸色变了，他瞪大眼睛对众人大叫道。
所有人都紧跟着向导的脚步飞速地走着，此时雪花纷纷落下，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随着一阵狂风卷着巨大的雪花向他们袭来，少年眯起眼睛，他的眼前洁白一片，只能听到周围人们的叫声。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着，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般，突然他的脚下一滑便滚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醒来时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雪已经停了，他吃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此时的阳光照射着大地，晶莹的白雪反射着太阳的光令他俨然已分不清方向。
他摸出了口袋中的指南针，而手中的指南针却在不停地转动好久没有停下。
看来这个玩意似乎是坏掉了，也许真的要永远困住这里了，是不是这是最好的结局呢？
少年想着。此时的他只能凭借自己推测一步一步走着，直到体力消耗殆尽他倒了下来，就在他的眼睛即将闭上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十
“你快醒醒！千万不能睡在这里！快醒醒！”
这熟悉的声音让少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和他同行的那个少女的面庞。
她晃动着少年的肩膀，眼睛红红的露出焦急的神色。
是她在哭？这难道是梦吗？
少年想着，她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
就在他接触到她手的一瞬间，少女一下子破涕而笑了起来。他恍然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太好了！你还活着！”
少女扶起了少年。两人就这样站在雪地上，抬头望着这苍茫的天空。
“大家都被吹散了，我一路走下来也就发现了你一人…”
少女说着看向了少年，她的眼中充满了欣慰。
“那又怎样，可能最后我们还是要死在这里…”
少年前方看着苍白无尽的道路脸色一沉，这时他身边的少女开口说话了。
“不！我们一定会走出去的，我还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去实现呢！”
十一
少女的表情是如此的坚决。她抬头看着太阳，目光中的那股不服输的倔强，让少年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拉着少女的手站了起来，两人朝着太阳的方向走着。时间在指尖流逝，两人人的体力终究敌不过这恶劣的环境，此时连一分一秒都已变得漫长无比。
“我已经不行了，你一个人走吧…别管我！”
少年松开了少女的手，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身子倒了下来，不知为何积满白雪的地面此时似乎也没有那么寒冷。
“你在说什么？我们要一起走出这座雪山，请你快起来不要放弃…”
少女还在喊着，少年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少女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了。
自己当时冲动地来到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他只是想亲眼看一看父亲曾经工作的地方而已却不幸遇到了雪崩。
如果上天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选择在家里好好看书还是义无反顾地再次来到这里呢？
少年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十二
“前面好像有人！我们有救了！”
少女兴奋的声音唤醒了少年几乎已经消失的意识。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中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站在那里。
“父亲…”
少年的嘴里嘟哝着，他咬着牙爬了起来，和少女一起向那个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个人的身影若即若离，无论他们怎么前进都好像无法靠近，但却给人感觉亲切无比好像是在给他们指路。
少年和少女就这样跟着这个人的身影走着。少年拿出了手中的指南针，他发现那个指针已经停止的摇摆，一直停留在前方身影所在的方向。
“父亲，真的是你吗？”
大口地喘着气对前方的身影叫道，他极力地走着想去看清那个人的脸。
那个身影依然没有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少年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他不甘心就这样被那人甩在身后，如同父亲当年离开家时的那样。
就在两人努力跟随着那个身影的时候，这时天空再次黯淡了下来，远处传来了一声巨响，大雪再次袭来，转瞬间便将两个人一起吞没，此时少年的眼前似乎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尾声
“儿子！你总算醒了！”
在一道刺眼的光中少年睁开了眼睛，眼前映射出一个女人苍老的面容，他一下便认出那是自己母亲的脸。
“你在爬雪山中遇到雪崩，听说只有你和一个女孩生还！”
母亲看着少年的脸说道，她的眼中噙着泪水。
“她…怎么样了？”
少年的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少女微笑的面孔。
“她早些时候已经醒了被人接走了，这是她说要交给你的东西…”
少年转过头，他看到床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还有那个破旧的指南针。
那张照片上的人正是他，那他正看向雪山的山顶时被照下的。
“我活着是要实现我的梦想，无论是任何事情，我都会努力尝试不会轻易放弃…”
少女的话在少年的耳边徘徊，此时他的脑海中又好像隐约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理想，而那个少女也是，即使有再大的困难都不放弃，也许正是他们求生的希望出现了奇迹拯救了他们。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再也不会这样任性了！”
少年看着面前苍老的母亲，轻轻地抱住了她。此时桌上的那块指南针的指针也开始微微震动了起来。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