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叫我来巡山(136)
抽到“桥”字的是方姐,她今天也喝了点酒,脸若桃花,煞是好看。她不紧不慢地说开了:
我讲的这个题目就是《我第一次当老师》,你们莫奇怪,我方家媛这辈子只当过学生,没当过老师。这话从何说起哩?就说中央69号文件吧,这是计划生育的红头文件。区里组织了一个宣讲团,说是团,也就是三个人,我居其一。月明是个老大难,任务就交给了我。那天,带我上课的是大队赵书记,主题就是组织育龄妇女学习避孕知识,动员育龄夫妇接受避孕措施。
那天到会的妇女不少,只有大队书记一个男人。我不是第一次上课吗?没有经验,辟里叭拉地,从马尔萨斯人口论讲到马克思的人口论,从封建社会人口观念的危害讲到实行计划生育的迫切性重要性,从人口计划生产讲到提高国民素质,从人口增长与生产资料的关系到社员的收入分配问题,洋洋洒洒地讲了一个多钟头才结束。再看会场上,扎鞋底子扎鞋底子,扎袜垫的扎袜垫,有的干脆就睡着了。
大队书记急了:“方主任讲的你们听懂了没有?一句话,一切都要有计划,生娃儿也一样。啥叫计划生育,就是两口子只能带一个娃,杵起天,两个。为啥要这样?人少汤浓!多一张口多吃一份粮,多一份开支,你们看嘛,有些婆娘娃儿屙多了,穿得稀筋拉索的,长得黄皮刮瘦的,好吗?你问我咋个计划法,有办法呀,把婆娘的花肠割了,把男人的骚筋扎了,人口不就少了吗?”
书记的话一下子把那些妇女震懵了,会场上顿时炸开了锅。为了纠正书记的错误,我就叫同去的小兰把县计生委发的挂图挂在墙上,指着图讲妇女的生理构造。这一下子让她们兴奋了,开始还偷偷地看,后来就都拥上前来看,指指点点的,笑成一团。
后来讲节育方法,那些妇女又炸开了,有的说,这个套套是橡皮做的,八成放进去不舒服。有的说,检查漏气,用嘴吹,不卫生,不吉利。有的说,放个环环进去,咋个伸得起腰?有的说,不是安全期的时候,男人要搞那咋办呀?
我不断地解释,但说的越多,她们问的就更多,有的问些稀奇古怪的,你根本就应付不了。这时,我才晓得,这老师还真不好当啊!
这时,书记出面解了我的围,他取出一个避孕套,使劲一吹,那套儿一下子成了个汽球。他嗓门大:“看到没有?我吹了,有什么不吉利?我昨天晚上跟我婆娘试过了,舒服得很。你们回去照着办,不舒服就来找我!人家方主任讲得清楚,你们就是不信,还要怪头怪恼地提起问题,弄得她不好回答,我什么都晓得,不管荤的素的,都问我好了!都哑了,没人问啦?好吧,你们听方主任讲,我走了!”
这时,那些妇女都怔住了。我想到这一路走来的辛苦,想到这工作的艰难,也忍不住有些心酸。同行的小兰见我嗓子都讲哑了,便开口说:“各位女同胞,你们晓得不,为了上这一课,方主任和我足足走了一整天,一路上忍饥受饿,爬陡坡,涉溪流,穿深谷,攀悬崖,衣服都被狗子咬破了,受了这么多苦,讲了这么多道理,怎么就不能打通你们的思想哩?”
后来,我和小兰又家家到,户户落,总算是完成了第一步的工作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