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本该热气腾腾
2017年的正月末,有过一段寒潮时期。新闻里反复播放着北方受灾的情况,我在南方的温室里享受寒假最后几天的闲适。
在某一天的早上,屋顶上的积雪未化。我爸接到了一通电话,那头的消息是大伯家的小儿子去世了,跳湖自杀。
冬天并未过去,寒潮使温度骤降,湖里的水一定刺骨又冰凉,才那样决绝又残忍地带走了那个青年24岁的生命。连最后一次的喘息都没有给他,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对父母、对这个世界,他一定是绝望到了极点。
上一次见到小哥哥还是高中升学宴,他给了我弟几十块钱让他买学习用具,在那本记录礼金的簿子上,也写着他的名字。只是当时人多,我并没有同他说许多话。只是暗里感叹,那个放学同我一起回家的邻居哥哥,已经可以自己挣钱了。
再次得知他的消息,是去年我妈同我在电话里同我聊天。小哥哥已经患上了几年的精神病,去医院治疗过,后来终究是他自己拒绝治疗回到了家。那时,我妈跟我讲,寒假回家,让我跟他谈一谈。我深知自己专业知识不够,可是或许出于考察一个实际病例的缘故,我愿意同他谈一谈。
可是直至最近他去世,我才恍然想起,我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他。
根据这边的习俗,我并没有去小哥哥的葬礼。恰巧碰上那日下雨,父亲独自前往。
回来后,父亲说起大伯家的状况,大伯大婶哭成了泪人,眼睛都已经变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母亲在一旁说,去了也算是解脱,于小哥哥,于大伯大婶。听到这话的我,心里却极为难受。这人一走就回不来了,活着就算是彼此折磨,也还有一份存在吧。
自小哥哥第一次发病,家里的两个老人几乎把心全部拴在了他的身上。得了精神病的人不能出去工作,失去意识后胡作非为,无人能阻拦。他不吃药,不吃饭,把自己家的大米拿出去喂鸟心里念着出家,还闹着家里给自己买了一辆摩托车。在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他每天都会骑着车去城里,没有人知道他去做了些什么。
他离开的那天,没有骑车。当他病发,大伯大婶开始藏家里的危险物品时,他一个人跑到了公路对面的湖,纵身一跃,永久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我妈跟我说起,小哥哥年前从家里走到了我家。从上午走到下午,我妈做饭给他吃,他守在一边,不让放猪油,不让放一点肉。那天他吃了四碗饭,再走到之前住的旧房子。他说他想去看看门前的那几棵大树还在不在,他说他想去出家。
我妈问他:“那你父母该如何?”
他答:“我肯定要把他们养老的钱挣足了再去,我还要给思思挣点零花钱,思思是他大哥的女儿。”
我妈跟我讲起这段时,我哭了。这个在发病时六亲不认、一事无成的青年,于内心深处竟潜藏着如此深情。
只是,人终究不在了!
那日我妈留他下来过夜,他执拗着要走,是的,天即使再黑,他也要走回去,在深夜里行走,在午夜里回家。
在永远地离开之前,他回到从前生活过的地方,如此怀念,如此怀旧!
在小哥哥离开地前几日,武汉发生了面馆杀人事件,杀人者是精神病患者。如此惨剧的最终背负者,是死者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同父亲生活的他们该怎样接受事实,他们以后的生活又将何以安放?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悲剧上演,有的近,有的远。从前,总以为悲剧在遥遥千里之外,只是忽又发现其实身边皆是。
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人对生的恐惧大于死时,他会选择自杀。”我常常觉得,如果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害怕生。
只是,现实往往不如我想地这般热气腾腾,生命没有我想地那般坚韧!
逝者已矣,生者该更行更远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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