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卷五·十一·狐梦）

毕怡庵，体肥嗜酒，放荡不羁，读过《聊斋志异·青凤》，对里面的狐女心向往之，常盼着来场浪漫邂逅。

盛夏某夜，老毕敞门纳凉，不知怎地昏睡过去。梦中被人摇醒，抬眼观瞧，竟是个四十余岁的美艳妇人。

狐女！

老毕心下狂喜，手脚随即不听使唤。

“没大没小的痴汉，撩女也不问问岁数？”妇人笑道：“我女儿跟你有缘，明晚过来侍奉，勿留外人在此。”说罢，转身离去。

老毕起身目送，旋即拊掌大笑：“当娘的都长成这样，作女儿的还不得起飞喽！”

隔夜，妇人果然领来女儿，临去时反复叮嘱：“天亮就回，不可贪睡。”

老毕见女孩美若天仙，自是欢喜非常，执手问其姓字。

答道：“家中排行第三，尚未取字。”

当晚，两个同榻而眠。天亮后，狐女离去。

转夜，狐女又来，说道：“大姐作东，请你明日吃酒。”

老毕问在何处。

狐女应道：“离此不远。明日黄昏时再来唤你。”言毕，自行离去。

次日，老毕心下忐忑，一整天坐立不安。捱到黄昏，仍不见狐女身影，便伏在案头休息。

方才阖眼，狐女翩翩到来，拽起老毕便走。不知走出多远，进入一处宅院，继而直奔厅堂。内中烛火莹莹，恍若群星。

不一会，主人缓步出见，竟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淡妆画的很是惊艳，当下招呼老毕入席。

方才寒暄几句，女婢来报：二娘子到了。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款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大姐笑道：“四妹也要看三姐夫？没你座位喽！”一边说着，一边将少女揽入怀中，喂她些瓜果梨肉。

稍后，大姐将四妹转给二姐，佯作怒状，叹道：“小妮子太沉，压得我腿疼！”

二姐笑道：“妹夫体胖，作椅子正合适！”又将四妹转给老毕。

说来古怪，四妹轻的出奇，坐在腿上恍若无物。

酒宴开始，大姐、二姐抛出各式行酒令，变着法的让老毕喝酒。依照这个喝法，纵是海量也枉然。老毕被灌的两眼发直，也不问面前是酒是茶，一股脑的倒进口中。狐女恐他失态，忙向姐妹道别，将老毕送回家里。

彼时天色微亮，老毕霍然清醒，适才情形恍如一梦；仔细回味，口中酒气尚存，殊不知哪个为真哪个为假。

晚间，狐女到来，笑问：“昨夜大醉，今朝醒否？”

老毕慨叹：“真如梦境一般。”

狐女应道：“姐妹们唯恐生人搅局，故而梦中设宴。虽是梦，实则非梦。”

老毕大呼奇妙。

一年后的傍晚，狐女怅然叹息：“今日来此，正为道别。”

老毕惊问：“要去何处？”

答曰：“我与四妹参加选秀，成为西王母的花鸟使（宫廷服务员，唐天宝年间如是称呼），今后来不得了。”

老毕无奈，起身送至门外。

狐女泣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我有情，或有再见之期。”言罢，径直离去。

老毕立在原处，竟不知是梦非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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