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的故事

2024-01-11  本文已影响0人  仗剑狂人

《玩偶之家》的大玩偶娜拉的离家出走,引起城镇里众人的目光。家家户户的少妇既好奇又鄙夷,她这样离开,究竟会怎样呢?娜拉的丈夫在她离开之后另娶妻子,和新的妻子又生了孩子,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她的新妻子仍然在陪他们玩玩具,家里没有饼干,男人在摇晃的躺椅上看报纸。

娜拉一个人离开,带着小小的一口袋衣物和一个月的花销,在城镇里快步行进,她在小旅馆办理了常住,这是她能忍受的环境里最为便宜的住宿选择——必须在这半个月里找到工作,娜拉暗暗发狠。

第二日,娜拉穿上最体面的工作服,朝着城镇大厅走去,那里有妇女工作协会,也许可以找到有经验的政府人员,帮助她找到合适的工作。她很快走到门口,询问保安妇女工作协会的地方,可保安只发出“嘎嘎”的讪笑,马车隆隆,期望落空。

娜拉在回去的路上耷拉着头,举目四望,裁缝店里的老裁缝头发花白,打印店的小年轻手指飞舞,服装店的招待员满脸带笑,小超市有主妇刚刚买好常备的药······没有地方需要她,一个从来没有工作经验的妇女,一个从小到大被教导听话就好的离家出走的女人。

娜拉抬头看看天空,太阳悬在头顶正上空。突然,脚下一个落空,失重感和黑暗并行,娜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旋转,头脚颠倒,灵肉分离,她借助偷进井里的微光隐约看见自己的身体变成由像素组成的立体图像,空间在折叠,她被压缩地喘不过气,声音渐渐模糊,像素被打乱,打乱又重组。

她醒来,身边是白雪皑皑的草地在黑夜的灯光里,几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带着纽扣眼睛,戴着眼镜的男孩子把围巾围在雪人头身之间,几个女孩子拿着方片在讨论着什么,方片发出闪光,娜拉扭头支撑起身体,头脑一阵眩晕,她发现自己正穿着厚厚的冬衣。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娜拉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她摆摆手离开了人头攒动的大操场,在树林里的长椅上坐下,那里正好有一盏灯,圆形的灯罩下面,结起长长的倒锥形冰凌。

娜拉掏出衣兜里的所有东西,学生卡,纸巾,和几个女孩子一样的方片,方片的背后是白雪公主吐着黑紫色的口红,白雪公主?她记得自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里有这个人物。

粉色的学生卡上清晰地写着,“姓名:娜拉,学年期限:2021-2025,学号:xx,东方女大海洋学院”,卡的背面有一个标签,上面写着:“忘了他×,我要读研√。”娜拉觉得很想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读研,但是忘了他的确符合自己的处境。2021,距离自己生活的年代过去了好多年,看来她要以新的身份生活了。

娜拉一路询问,来到了最近的医院,告诉医生自己走路掉进了井里,然后穿越了好多年,自己本来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女医生抬头,眼镜滑到了鼻尖,犀利的目光越过镜框看着这个眼神干净的女学生,第二天将她推进了别的科室,那里坐着一个笑容亲切的女士,她穿着整洁干净的西装,显得很干练。娜拉讲了一遍自己的人生经历,从结婚到出走,从找工作到掉进井底来到这里,女医生耐心地听娜拉讲述,圆珠笔在纸上刷刷书写,等娜拉的眼泪流干,她说:“同学,你所在的学校学业压力很大,根据你的表述,我初步诊断你患上了妄想症。需要你配合之后的检查。”娜拉感激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妄想症是什么,但是有这样一个令人感到安全的女人听自己说话,娜拉觉得非常感动,她离开咨询师前还不忘问了医生的家庭和小孩,想要给她的小孩亲手做美味的糕点。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娜拉一切正常,仅有前额侧边有轻微皮外伤,这并不令她烦恼,真正烦恼的是眼前的账单,她需要支付整整1千元。“我没有钱,我的钱全部都在旅馆,被我放在枕头下面。”医生皱了皱眉,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可以再说掉进井前的经历,她的方片叫手机,里面也许可以支付医疗检查费。医生给她一个电话,告知她,她的情况已经发送给学校,她只需要用手机拨打上面的号码,询问生活中不懂的事情,她的辅导员很快会来医院门口接她,他会教她遗忘的校园规则。娜拉本来想要辩解,但一想到医生的话,把话咽回肚里。不一会儿,他跟随头发短短的男同学上了车,在车上得知自己是个大一学生,住在宿舍6层,家庭贫寒,自力更生。

娜拉一路听一路点头。翻看自己手机上的男生照片,他们在雪地里笑得灿烂,还有一段录音,是过去的她分手以后一边哭一边录下的话:“要永远爱自己······要离开这个错误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风是冷冷的,雪是安静的,宿舍有暖气,还有埋头学习的女孩,盯着手机吃零食的女孩,在阳台晒衣服的女孩。

娜拉的室友早已接到辅导员的通知,她们和她讲了很多很多,这便是为什么娜拉第二天可以正常上课,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她很刻苦地学着,抄录课本的话,一遍又一遍翻滚在脑海。

娜拉觉得,自己和这里的娜拉很相似,她们一样经历爱情的劫难,一样穷得叮当响,一样想要自力更生。也许在这里,她可以重建自己的人生,她可以不再是丈夫的玩偶,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吃饼干,她可以在职场上从事擅长的工作,她也可以拥有人生的价值。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娜拉从大学毕业,进入海洋研究所,她在世界各地的海面上采集样本,在显微镜和巨型屏幕前观察各类指标,她以一名海洋学家的身份登上电视,她的名字出现在顶级海洋杂志的里面。

娜拉始终一个人,这个年头,她已经四十岁。她看着自己眼角的褶皱,鬓角已经有了几丝花白,娜拉想起那个整天叫自己“小鸟儿”的男人,发现离开成为了她人生的转折点,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可笑的玩偶,她是一个独立、聪明、自信的学者,受着大家的尊重和追捧。

这一天,娜拉在餐馆遇到了一位男记者,他在采访完她以后对她展开热烈的追求。娜拉和他吃饭聊天,脑子里时不时蹦出过去的丈夫,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男记者自己的离奇经历,他们在同一时空相遇,可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终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娜拉不愿意结婚,但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娜拉觉得生活平淡而满足,偶尔的小风小浪都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得以平息,他们彼此尊重、彼此相拥、彼此陪伴。

在一个海上的考察中,船只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涡旋,正在研究室的娜拉随着船只被卷入海底,电脑屏幕碎裂,海水涌入,娜拉身体沉重,觉得再也无法呼吸。

“叮叮!”清澈的敲击声,她睁眼,发现自己在鱼缸里,眼前曾经同床共枕过的男人年纪很大,这是她掉进井前的家!几个初长成的青年,还有年龄更大一些的年轻人,他们都叫这个男人父亲。这个男人给含着大拇指的孙女儿介绍眼前的金鱼:“这只鱼的名字叫‘娜拉’。她是祖父给你买的新年礼物,她会是你的最爱,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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