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控力school同学会(无输出,白读书)悬疑推理连载小说

【连载】33/70 十五天疗愈日志

2017-07-10  本文已影响59人  闷树

袖袖曾送我一个鱼缸,鱼缸里冒起的泡泡,她说那就像是历史的样貌。她是陷在书里的人。历史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怪老头,有时喋喋不休,有时又一笔带过。

我喜欢站在鱼缸外,看鱼的眼睛,鱼也看我。我看它时,心生怜悯,这可怜的小东西。那时我才自大,才欣喜,自大是因了它的渺小,欣喜是觉着它的悲苦。

鱼怎么看我,我不明了。

我把自己当作一个标尺,此刻往前去量,是历史。我在鱼缸外看历史冒泡泡。

我一直做梦,梦见我死了,也被养在一个鱼缸里,有时能畅快地吐出泡泡,喋喋不休,有时又憋在嘴里,一笔带过,太多苦痛不愿诉说。

历史站在鱼缸外面,看我的眼睛,我也看它。我看它时,心生悲苦。

它怎么看我,我不明了。

我也可怜。能空上师看着我,就像看着鱼缸里的鱼,三条鱼。

他和困在浓雾里的能空上师比,像无法映证的历史断层,看得出血肉联系,却又有一段生硬苍白的距离。

他的僧袍也是苍白的,灰色发白,与那云雾中的野花朵一般。他在雾中自如地行走,每踏出一步,浓雾中就开出许多洁白的小花,有的附在他身上,有的也飘在雾中。花的根系都扎在他的白袍里,或生或灭。

他顺手从衣衫上摘下一朵,那花瓣愈发炽白,一片一片长大,张开,再飘散下来,落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听见了他的声音。

“这叫凡迷花。世间最美的花。没有人识得它。你们都只看得到那些花花草草。看我手上这花,美的像星辰月光,你们闻闻它的香,快闻闻。”

他从身上摘下更多的花瓣来,还来不及成朵,就飘散开,传了过来。原来这野花就是他的说话,这浓雾怕是他的分身了。

“世上没有这种花香。世上哪配有这种花香?只有洁白的灵魂才配得上它。我能闻到。”他从胸口前又摘下一朵,放到鼻息前,闭上眼,深深嗅了一口,脸上的笑意盛开,竟比这花朵还美,“只有我能闻到。你们都闻不到。你们心里都有坏念头,都想害我,都想抢我的花。你也是,你也想害我。”

他走到能空师父跟前,神色间带着些怨念。那些花儿似懂了心意,不用伸手去摘,竟从他身上自己脱离下来,一时间,落英缤纷,全飘在了我们耳朵里。

“十年了。你把我丢在这里十年了。你们都抛弃了我,连我自己都不要我。这本来是我的,”他缓缓伸出的手,在空中竟微微发抖,仿似累聚的情感太重,他挣扎着,无力承担。又许是久别再遇的悸动,心里难免起了波澜。他双手抚着上师的面庞,用食指轻轻沿着眉眼勾画,痴了一般。

“这本来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这是我的皮囊,如今,也老了。我翻了多少座山,找了多少座寺庙,还是没有找到他。他也老了,或者死了。我好害怕,怕剩下我一个人。师父教我打坐念经,我念经的时候才能好过点。你从经文里冒出来,和我说话,”他喃喃自语,念叨着,不觉手上的力道重了些,在上师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指痕,他很快觉察到,赶紧又轻轻抚平。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又弄痛你。我不怕痛,是你教我不痛,不苦。可你不想往前走了,你想回师父那去,你想回经文里去。你要背叛我。我们说好一起去找他的,找到他就不苦了。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们为什么要丢下我?”

野花朵越来越多,在他身上开了又败,一朵一朵此起彼伏,惹得他的身形竟发着光,又虚幻起来。

“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你知道吗?你那天把我丢在这雾里,我看见他了。他就在前面山上的寺庙里。我找去了那座山,还是没有找到寺庙。”他神情忧伤,在此处停了片刻,转念又兴奋起来,像一个顽皮的小孩。

“你丢下了我,我就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肉身的念头了。你是不是想知道,一个念头怎么能翻山越岭,走到那去的?”

他话音刚落,那些白色的花朵就暴涨起来,浓雾里的每一处都开出了野花,我们被包裹在花海里,同样动弹不得。

视线却更清晰了些。我无法抬头张望,余光扫过,就看见我身旁,花团锦簇里,七七八八,裹着几个生人。

这些人被花朵遮蔽了身形,手脚躯干都隐在花团里,像几只花葬的木乃伊。有一只似不甘心,勉强露出了眼睛,面目依然看不清晰。许是心灵感应,那木乃伊似察觉到了我投射过来的目光,竟一瞬间,睁开了。

我心头狂跳,吓得魂都哆嗦起来。那眼睛盯着我,满是惊恐惧意,还有隐隐乞求。我稳住心神,细细看他,竟是一双蓝色眼睛。

外国人?!

就在木乃伊睁眼的时刻,那些野花纷纷收了花瓣,一瞬间天地失了光彩,浓雾又生了出来。

“这是我的鱼缸。你们看到了吗?我养了好多条鱼,都是我十年前抓的鱼。坏鱼。这些坏鱼有一张地图,地图上就是我们去过的最后一座山。他们在山上碰到了一个人,从那人手里抢了些东西。这些该死的坏鱼。”他边说,边从僧袍里往外拿。他手里其实空无一物,浓雾虚空处,那些花开出来,变成了一株草药的模样。

“凡迷草。他们抢了凡迷草。你们看见的这些,就是凡迷草开的花。这些花真美,比世间所有的东西都美。世间都是丑恶,这些坏鱼更丑,你们现在是我养的鱼,你们也丑。你们很快就会喜欢上这些花的,因为这些花不仅最好看,”他说着拈起一朵,送到自己嘴里,“还最好吃。你们以后就吃这个了。”

“你知道吗?他们抢的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人。”他摊开手,野花又铺陈开,小心翼翼,变化出一个模样来,那是一张照片。

拉姆屋里的那张照片,陈学文和拉姆在海边的合影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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