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世家

唐叔虞，是周武王的儿子，周成王的弟弟。虞出生的时候，手掌心上就写着“虞”字。

周武王去世之后，成王继位，但是成王年幼，周公旦代行国事。唐地发生了内乱，周公就把唐地给灭了。有一天，成王和虞做游戏，把一片桐树叶子削成珪的样子送给虞，说“用这个给你封地”。

珪是什么，古代用作凭信的东西。成王这话一说，史官马上记载了下来，请求选择一个吉日封虞为诸侯。成王说，只是开玩笑呢。史官回答，君无戏言，只要说了，史官就要记载下来，君王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于是，成王把唐封给了虞，我们就称他为唐叔虞。

晋穆侯即位的第四年，取了齐国女子姜氏做夫人。七年，生太子仇。十年，生小儿子成师。有人说，晋侯给孩子取的名字太奇怪了，嫡长子和庶子的名字反了，以后晋国一定会动乱。事实如此。晋穆侯死了之后，弟弟殇叔自立为王，逼得太子仇逃亡，殇叔四年，太子仇率众袭击殇叔，自立为国君，称文侯。

到晋献公时期，五年，攻打骊戎，得到了骊姬和她的妹妹，献公非常宠爱她们。八年，有人劝说献公，晋国原来有很多公子，如果不杀了他们，以后就会发生动乱。于是，晋献公派人要杀掉所有的公子，同时修筑聚城当作都城，并且改名为绛。我也曾到过绛这个地方。

十二年，骊姬生下奚齐。献公想废掉太子申生，改立奚齐为太子。于是，让申生去驻守曲沃，让公子重耳去驻蒲，让公子夷吾去驻守屈，而献公和奚齐就在绛地。明眼人都知道，太子申生应该无缘继位了。申生的母亲是齐桓公的女儿，申生同母的妹妹是秦穆公的夫人，重耳的母亲是翟人狐氏女子，夷吾的母亲是重耳母亲的妹妹。太子申生、重耳和夷吾都很贤能，但是自从献公宠幸骊姬之后，就疏远了这三个儿子。

十六年，晋献公建立二军，自己亲率上军，太子申生统率下军，相继讨伐灭了霍、魏和耿。等到全军回到晋之后，献公让申生在曲沃筑城。这时候有人劝太子效法吴太伯，早点逃走，免得大祸临头，还能有个好名声，申生没有听。

十七年，晋献公让太子申生讨伐东山。大臣里克进谏说，国君的继位嫡长子是不可以统率军队的，错命官职就不能成事。献公这时候说，我有好几个儿子，还不知道立谁为太子呢。里克没有回答就告退了。申生也觉得自己将要被废掉，问里克。里克只是让申生努力，修身养性，不去责难别人，这样就能免除祸患。十九年，晋国假道伐虢。

献公私下里对骊姬说到想要废掉申生，立奚齐为太子，骊姬表面上赞扬申生，暗地里却多次中伤他。二十一年，骊姬对申生说，献公梦到了申生的母亲，让申生去曲沃祭祀，带上腌肉回来献给君王。于是申生真的去了曲沃，把肉带了回来。当时献公外出打猎，申生就把肉放在宫中，骊姬派人在肉里下了毒。等献公回来，打算享用，骊姬说这肉来自远方，应该先看看有没有毒，结果，谁吃谁死。这时候骊姬就痛哭，说，太子申生怎么这么残忍？居然想毒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接替王位这么不择手段、迫不及待！

太子申生知道了这件事，逃到新城。献公非常生气，杀了申生的老师。有人说，大家都知道是骊姬在搞鬼，为什么不去找献公说清楚呢？申生说，父亲已经年迈，没有骊姬他无法安睡，如果我把事情说明白了，那么父亲就会生气。又有人劝申生逃跑，申生却说，如果我带着这样的罪名逃跑，又有谁会接纳我呢？十二月戊申日，在新城自杀。

这时候，重耳和夷吾来朝见献公，骊姬又说，当年下毒的事情，这两个人也知道。于是，重耳和夷吾逃回了自己的城池。二十二年，献公对两位公子的不辞而别非常生气，认为他们真的要造反，于是派兵攻打蒲城，重耳逃往翟国，又派兵攻打屈，屈城全力防守，没有被攻下。同年，又向虞国假道伐虢。虞国大臣宫之奇说，虞国和虢国唇亡齿寒，不能借道。虞国国君不听，宫之奇就带着全家离开了虞国。果然，晋国假道伐虢之后，回来路上顺带把虞国也给灭了。

晋献公病重，将奚齐托付给荀息，里克等人利用重耳、夷吾等人的党徒作乱，先杀了奚齐，又杀了奚齐的弟弟，荀息也为此自杀了。当年晋献公攻打骊戎的时候卜了一卦，卦辞说“谗言为害”，等到打败了骊戎，得到了骊姬，献公十分宠爱她，竟然真的因此搞乱了晋国。

里克等人已经杀死了奚齐和他的弟弟，打算迎接重耳回来拥立为王，重耳辞谢说，违背父亲的命令出逃，父亲死了也没能尽孝，不敢回国即位。于是，里克等人又去迎接夷吾，夷吾为了能够回国继位，对秦王说，假如能够回到晋国，就把河西之地送给秦国，又对里克说，如果能够即位，就把汾阳给里克。

结果，夷吾继位为晋惠公之后，没有给秦国土地，还剥夺了里克的大权，并且赐死里克。这么一来，晋国人都不顺服他。晋惠公四年，晋国饥荒，向秦国求粮。秦缪公问百里奚，百里奚说，天灾是无法避免的，救助邻国是道义，秦缪公也觉得，君王有罪，百姓是无辜的，于是给了粮食救助晋国。五年，秦国发生饥荒，向晋国求粮，结果晋惠公非但没有报恩，反而趁机攻打秦国。

秦缪公非常生气，也派兵攻打晋国，在韩原交战。晋惠公的马车陷在泥里，秦缪公追击，结果缪公被晋军给包围了，还受了伤。结果事情发生了反转，突然冒出来一堆勇士，打败了晋军，还俘虏了晋惠公。这件事在秦本纪中也有记载。秦缪公本来想杀了晋惠公，最后在众人的求情下把晋惠公给放了回去。晋惠公回到晋国之后，派人去杀重耳，重耳逃到了齐国。晋惠公去世之后，太子圉继位为晋怀公，后来，怀公在高粱这个地方被杀死，重耳回国即位，这就是晋文公。

重耳逃亡的时候，到了齐国之后，齐桓公对他很好，还把宗族的一个少女嫁给他，重耳觉得在齐国呆着挺好的，留恋齐国的生活，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结果这时候的重耳夫人认为重耳现在没有志向，违背了原本的使命，就和重耳的舅舅等人一起谋划，把重耳灌醉了装进车里离开了齐国。路过曹国，曹共公没有礼遇他，来到宋国，宋襄公刚吃了败仗，用国礼接待重耳之后表示能力不足，于是重耳来到了郑国，结果郑文公既没有以礼相待，也没有听大臣的话杀了重耳。

就这样，重耳来到了楚国。楚成王厚遇了重耳，问他，回国之后打算怎么报答。重耳说，如果今后不得以兵刃相接，愿意退避三舍。楚成王表示楚国距离晋国太远，让重耳前往秦国，临行前还赠送了很多礼物给他。到了秦国之后，秦缪公把同宗的五个女子赐给了重耳，包括之前太子圉的妻子。重耳不愿意接受，司空季子说，马上要去打人家的国家了，更何况是他的妻子呢？再者，接受这些女子，是为了和秦国结亲来重返晋国，怎么能够拘泥于小节呢？于是，重耳接受了。秦缪公很高兴，亲自与重耳宴饮，派军队护送重耳回晋国。

重耳在外流亡十九年，最终回到晋国，这时候已经六十二岁了，晋人大多归附他。直到静公二年，魏武侯、韩哀侯和赵敬侯灭掉晋国，把晋国分成了三份，史称“三家分晋”。静公沦为平民，晋国至此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