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里的女娃 】第27章 情思萌动
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60后、70后女孩的命运。
文： 沐儿
上一章《缘起》
两三天以后，郑勇终于又回到了学校。他单肩背着书包，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衫，但是精神却有些萎靡。他走进教室的时候，米燕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她多想跑过去，问问他：家里怎么了，没大碍吧，你还好吗，你可知道这几天我有多难熬…….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只能在日记里，跟他对话。
“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但是，请你一定坚强一点，挺过去以后回头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这里，在你身边。”
米燕一直在找机会，看能不能跟他说几句话，哪怕两分钟就好。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就在这个时候，她在书里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郑勇写的，米燕认识他的字。因为每次收了作文，米燕都会偷偷地打开他的作业本，看上几遍。她想了解他，哪怕只是应付老师的作文，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打开浅蓝色的信封，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一页。
“米燕：
你好！冒昧地给你写信，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心里有很多事，却不知道跟谁去说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你唠叨唠叨。
我喜欢看你回头的样子。你的眼眸明亮，笑容纯真而美好。在我心里，你像阳光一样存在。有你的地方，就没有阴霾。每次你从讲台走过的时候，我都偷偷看你。你走路的节奏，你挺拔的背，让我看到一个有十分自信的姑娘。说实在的，我羡慕你。我希望自己也能跟你一样自信，但我却没有你那样多才多艺。
你知道吗？你偶尔甩头发的样子，简直迷倒我了。你那一头疯长的秀发，撩起来的时候，像一挂黑色的瀑布。那天送你回宿舍，我无意中闻到你发丝的香味。那味道，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想忘也忘不了。
也许在你眼里，我是个热情开朗的男孩。确实，我每天都跟同学有说有笑，但我心底里，却很沉重。我的父亲在武汉工作，母亲一个人在农村，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三人拉扯大。父亲很少回来，回来也不会给母亲家用。我最心疼的，就是我的母亲了。
我总是想，我以后若是有了女朋友，一定好好对她。绝对不会做我父亲那样的人。
米燕，我知道喜欢你的人很多，我一定没有机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就是我心中恋人的样子。
祝身体健康！
郑勇
（如果这封信打扰到你，请忘了这件事。）”
米燕按捺住砰砰跳动的心，回头看了郑勇一眼。没想到，郑勇也正紧张地往她这边看。米燕脸“刷”地绯红，赶紧调转头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把信夹回书中。
你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你。世间哪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米燕手托香腮，盯着老师傻笑。黑板上的粉笔字，就像一群跳动的小精灵。窗外，跟两层楼一样高的绿树，欢快地哗啦啦抖动着茂盛的枝叶。阳光在树梢上跳跃，一只松鼠“吱”地一声，从一棵树上荡秋千一样滑到另一棵树上。
渐渐恢复了理智的米燕，从日记本里撕下一页：
“你好！你的信比你的作文写得好多了。”她不满意这个开头，把这页纸团成一团，扔进抽屉里。
“你好。我愿意……”啥呀，这样太不矜持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太文绉绉了。
下课了，米燕也不知道怎么回信好，抽屉里多了皱巴巴的一堆纸团。她直了直身子，决定先搁置下来。毕竟，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骄傲一点嘛。她想。
放学的时候，米燕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昂首挺胸从郑勇旁边经过。她的心里，是满腔的温柔，可同学们都在，她只敢用眼睛的余光，宠幸一下他。
米燕报名参加了校级口头作文大赛。临时抽作文题，5分钟准备时间，然后就要开始口头演讲。她抽到的题目是：《由学陶思陶所想到的》。
当时学校正组织学习“学陶思陶”活动，目的是学习陶行知先生“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无私奉献精神。师范学校的学子们，都要像陶老先生一样，为教育事业，奉献毕生精力。
准备的小屋里，有些嘈杂。米燕大脑一片混乱。学陶思陶，她能想到的，就是奉献精神。讲到奉献精神，她能想到的，就是焦裕禄，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可这个人物，几句话就讲完了啊，口头作文可是需要讲5分钟的。她急得全身发热，越着急越是没有思路。
这边她还完全没有头绪，那边主持人已经报了她的名字和演讲的题目，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一向不紧张的她，在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方寸大乱。等掌声停息，她把想好的前半篇讲了出来，她看了眼阶梯教室后面的钟，还有3分钟，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好草草收尾，狼狈地下台了。
这是米燕有生以来最丢人的事情了。校长主任都在，自己居然仓皇逃走。她趴在桌上，羞辱的泪水洪水一般涌出来。
那个能言善辩的米燕哪儿去了？字数不够，例子来凑啊。讲一个乡村里单班老师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在教学第一线的故事，不就行了？
她恨自己是事后诸葛亮，现在倒来了主意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差劲透了。作文、演讲，本是自己的强项，却被自己搞砸了。拿手的事情你都做不好，你还会点什么？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一学年来，走得太顺利，内心极度膨胀，认为自己样样都行。这次口头作文大赛，自己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准备，等于是空手应战。
找到了问题的根源，米燕慢慢冷静下来。她默默拿起桌上的纸笔，拉开后门，走了出去。“沉下去，充实自己。要让自己有真材实料，下次就不会出现这样丢人的事了。”米燕告诫着自己。
身后的门又响了一声。米燕茫然回头，原来是郑勇跟了出来。
米燕已经止住的泪，又开了闸。她眼泪汪汪地看了郑勇一眼，垂下了眼睑：“我丢人丢大了。”她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他还会喜欢自己吗？他一直以为，我无所不能，今天却在他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的肤浅。
“没什么丢人的，你开头讲得挺好。我怕你看到我紧张，一直低着头——你是不是看到我紧张地编不下去了的？”郑勇半开玩笑地问。
米燕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说完，她忍不住笑了。夏天的风清爽地吹过来，米燕捋捋头发，侧身靠在围墙上。她仰起脸，黝黑的夜空里，星星很亮。
“在浩瀚的宇宙里，我们就是沧海一粟。不去纠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米燕说完一甩头发，似乎要甩去烦恼。
“就是——那个，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郑勇腼腆起来。
“看了……”
“你怎么不给我回信，我忐忑了好几天。”郑勇惴惴不安地。
“还需要我回信吗？”米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读不懂我的眼神吗？傻瓜！”
郑勇地眼里，泛出欣喜的光来，比夜空里的星星还要亮：“那你是答应了？”米燕红着脸装傻：“答应什么？——我回宿舍了，你赶紧进去，别让班主任发现了。”
“等一下。”郑勇急急地喊，“把你家的地址给我一下，马上暑假了，我给你写信。”
米燕趴在围墙上，刷刷写下地址，往郑勇手里一塞，赶紧扭头跑了。月色太朦胧，空气充满了暧昧的味道，她不敢久留，要是被班主任看到，就完了。
郑勇握着手里的地址，看着米燕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米燕跑了几步，回过头，发现郑勇还看着自己的方向，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我们刚刚，这算约会吗？米燕问自己。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不过治愈效果很好，她现在，已经淡忘了今晚比赛的失利。一种新奇的感觉，笼罩着她的周身。
【米燕的第一场恋爱开始了。感谢大家对米燕命运的关切。你们的阅读和喜欢，是沐儿写下去的动力。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