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旋转,那样忧伤
岁月就像断了的弦,老了他的容颜。那时年少轻狂懵懂无知,如今转眼一瞬不见往昔,沧海早已成桑田。
这一生,我们都在学着告别。
此岸,彼岸,一江春水光景,总会有与它们告别的时候。
香港儿女梅艳芳在她的最后一场演唱会上说:我觉得,夕阳和黄昏都十分漂亮但十分短暂,我们应该珍惜,更加要争取在身边所有的事,否则瞬间便一无所有.......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它在我们所温存的世界洒下凉薄的寒意及冰冷,把盛世变得萧条,让繁华变成荒芜。多年以后你翻开以往的回忆渐渐明白,所谓成长,不过是告别的一种形式。
你背上行李踏入远行的列车,中途遇见了一些人,“你好”,谈笑风生或缄默从容。
到站了,“再见”,走下车,频频回头或一路向前。
但故事远远不会就此结束。继续前行的旅人,在下一个路口,或下下一个路口,遵循着一如既往的轨迹,在不同时间地点扮演着平凡的过客、抑或归人。
一路上,经历事情多了,你可能从一个爱恨分明的人变成一个不痛不痒的人,从敏感多情变得缄默从容,任其岁月肆意地摇曳。
有些告别,风风雨雨中许多年,远找不到答案。没人猜得到,在马航M730飞向天空的时候,等待他们回家的亲人,接下来将会面对的是一场漫无边际的遥远等待。
四年后,调查组宣布解散,天际苍穹,星辰大海,从此连告别也变为一种奢侈,消失在渺渺茫茫中。
人是无时无刻不在告别的。
从小开始,我们就不断地要学习告别──告别无知,告别懵懂,向左,向右,每个路口的指示牌,都在隐隐决定着一生的命运。
还记得吗,儿时过生日,全家人都围着你转。父母会为你精心准备最爱吃得饭菜。圆桌上有一朵莲花形状的蜡烛,烛光闪闪。你闭上眼睛许愿。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那时你还没有被房子车子以及种种生活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你曾经作为一个反叛者听不进父母的唠叨,轻狂而又倔强,在痛苦的天涯追逐,把故乡变成远方,把远方当成故乡,绝尘而去。
后来,欲望火光逐渐凋落。你也懂了静静聆听,不再一意孤行。可杯中酒灌醉了少年的山盟海誓与燃烧的激情,喝得尽是风前残烛。
咔咔嚓嚓的破碎声,渐渐勾起你忘却的回忆。那个唱歌的男孩女孩。那个纯真时代刻骨铭心的依恋。
我们往往总是在少年时期怀念起童年。怀念那个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不用担责备、不会为别人心碎、不知人间苦累的时代。
但到了中年又开始怀念少年。厌倦了生活的周而复始、人际关系的险恶、跳不出的周遭,便想重新温习一场风花雪月。
后来,到了暮年,老来健忘,疾病缠身,又无可避免地怀念起中年。那时父母尚在,儿女未曾走远,生活即使艰难也算充实......
最后的最后,在即将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时光终于如愿倒流。
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会在脑海中逐一浮现──熟悉的背影,久违的故乡小路,年轻的父母,一同长大的发小,初恋的姑娘,还有陪你度过童年的老房子......它们像电影一样打马而过。每一个场景,都是温暖而盛大的悲伤。
可是这一刻,你该和它们告别了。告别与命运纠缠不清的星星点点,告别理直气壮的年少与义无反顾的勇敢,告别燃烧的激情与岁月留香的风花雪月,告别情感的山盟海誓与哭天喊地的青春。你将再也看不到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抽烟的爸爸和在厨房里忙碌着做饭的妈妈,往昔就在眼前,你却什么都抓不住,眼看着它们模糊,渐行渐远……
有人说,成长,就是失去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悄无声息或轰轰烈烈。
《哆啦A梦》里,有我们最渴望拥有的万能口袋,不知道多少已经长大的孩子幻想着,从任意门里穿越时空,回到曾经的某个时间点。可时间,是南北方的界限,这一切都穿越不了千里,飞不过秦岭淮河。
岁月忽已晚,从此不少年。 时间带走的不止是少年心事,更多时候是感受充盈的那颗心。
你看,那秋天的落叶是一种告别,融化的冰雪是一种告别,南飞的孤雁也是一种告别。当你看透了别人眼里的孤独,看透了喧嚣时代生命的放逐,我想你明白,人生醉一场,梦一场,在告别之前,愿你学会做一个擅长告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