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想你了
【文字家园】
原来,埋在记忆深处的思念,只需要一个缺口,就会汹涌澎湃的涌出。
昨天看着大师兄飞语写的阿公与粒粒仔的故事,我就在那么一瞬间想起了我的爷爷。
说起爷爷,我至今都无法对他的死释怀。
到现在我都能清晰的记得那天。
那时候我还是高考准考生,离高考仅仅只有10天的时间。
那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复习,做着高考前最后的冲刺。
炎热的夏天像蒸笼一样闷的人心烦意乱,教室里只有两扇又老又旧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和着窗外的蝉鸣谱写着高中最后的乐章。
彼时的我正在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做斗争,教室里都是埋头苦干的准考生们,班主任背着手在教室里转悠来转悠去。
突然,教室里响起了手机铃声。我好奇的抬起头,看到班主任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接了电话后一边说“好,我知道了”,一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是个对情绪很敏感的人,当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爷爷是不是出事了。
爷爷是前两天住进医院的,他逛街的时候被一个初中生骑自行车撞倒了,后脑勺着地,当天就到县医院进行抢救,好在抢救回来了。
昨天晚上妈妈告诉我说爷爷状态好了很多,还说爷爷做梦的时候都梦到在打牌,她们听到梦话时笑的不行。
但是班主任刚刚看我的那个眼神,我直觉就是我妈给他打的电话,并且我爷爷可能出了些事,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敢多想。
果然,挂掉电话之后,班主任径直朝我走过来,跟我说道:“你妈妈让你中午去大姑家吃饭。”
我心里一紧,开口问:“是我爷爷出了什么事吗?”
我仔细留意着班主任的反应,他顿了一下,然后开口说:“没有,你妈说医院有点忙,她来不及回家给你做饭。”
“好,谢谢老师。”我礼貌的回应了老师,但是心里仍然将信将疑。老师停顿的那一下我观察的很明显,如果爷爷真的没事,他为什么会迟疑。
意识到爷爷很可能出事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坐立不安,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满脑子都是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我记事起,爷爷就特别宠我。就在十几天前,爷爷还特意从乡下来到我们学校找我。我们学校建在山上,要上来得爬很长的梯子。爷爷已经七十多岁,累的气喘吁吁的爬上来,就为了给我送我最爱吃的橙子,亲口跟我说让我高考加油。没想到人生无常,世事难料,这才过了十几天,爷爷就进了医院。
我度秒如年的看着书桌上的电子表,心里一直催促着它跑快点,再快点,最后终于如坐针毡的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
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我瞬间冲出教室,疯狂的向大姑家跑,内心祈祷着爷爷千万别出事。
大姑家离学校有点远,跑了一会儿我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大口喘着气半跑半走,历时十多分钟终于到了大姑家。
我到的时候表哥也刚好到大姑家,我俩正巧在门口碰见,他敲了下门,很快门就打开了,来开门的是表爷。
看见表爷把门打开,我立刻往里走,才刚走了两步,表爷就拽着我和表哥的手把我们拉到了门外,一脸凝重的说:“你们爷今天早上走了。”
有那么一刹那我整个人都蒙住,好像有什么重物狠狠的撞上了我的头,来不及感觉到头痛,就直接晕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表爷紧接着又说了句:“你们不要哭,你婆在里面,还没给她说,别让她猜出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时间,也不受我控制。我将头抬起来眨眨眼睛,用重力把眼泪憋了回去,然后用手把脸上的泪擦干,接着强忍着想喷涌而出的泪水,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进门后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奶奶,穿着暗紫色的衣服,旁边放着拐杖,此时听到门口有动静,正转过头来把我看着。
看奶奶的一瞬间,我直接破防了。我能感觉到泪水正企图不受控制的冲出来,怕奶奶看出破绽,我只能咬牙强忍着。
“倩儿和龙龙回来了啊。”奶奶开口说道,她脸上还挂着笑,就那样把我看着。
“嗯。”我从喉咙深处憋出来这个字就再也忍不住了,假装低头不让奶奶看到我的眼泪,然后转身控制自己的步伐,以正常的速度走向厕所。
关门的那一刹那,我再也忍不住了,甚至连关门的力度都无法控制,我急切地把门甩上,冲到洗漱台打开水龙头,蹲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哭的那般歇斯底里,那般声嘶力竭。我从来没想过,我第一个面临生离死别的亲人,竟然会是我最爱的爷爷。
爷爷的身体一直很硬朗,每天对谁都是笑呵呵的,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模样,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我一边哭一边想着和爷爷的点点滴滴,想起了小时候他抱着我拿胡子扎我的时候,他抱着小小的我,满脸笑容的用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戳我的脸,我笑得“咯咯咯”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让我背着背篓去背红薯,其他哥哥姐姐欺负我死命往我背篓里装,他把红薯拿出来只留一两个,对他们说“别欺负倩儿,她还小。”
想起了他知道我喜欢吃柚子,但是又懒得剥,于是一天给我剥了四个柚子让我吃,第二天我拉肚子都拉的全是柚子。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给我吃那么多了。
想起了他大冬天怕我吃冷的橙子把胃吃凉了,于是把橘子放到热水里烫热了,然后再剥了皮给躲在被窝里玩手机的我拿过来,吐槽我说“你这个懒女子。”
……
哥哥姐姐经常说爷爷偏心,什么都只想着我,就连爸爸每次也说爷爷太惯着我,把我都宠懒了。但每次爷爷都只是笑笑,然后下次依旧。
可是就是这么爱我宠我的爷爷,几天前还站在我面前让我高考加油的爷爷,就这么永远的离开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我高考,没来得及知道我考上本科了,没来得及知道我们家终于有了个大学生,没来得及知道我没给他丢脸 。
但是一切都晚了,他再也看不到了。
爷爷出殡的那天,姐姐们都做了噩梦,只有我没有。她们说,爷爷从小就偏心你,就连走了也是最心疼你,不出现在你梦里吓你。
但是,我真的很想梦到爷爷,即使我从小就怕鬼怕的要命,但那是我爷爷啊,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怕他呢。
我只在爷爷去世后第一年的七月半梦到过他,梦到他在地府里打牌。
醒了后我告诉爸爸妈妈,他们说那是爷爷在告诉我,他过的很好,让我不用伤心。
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在我梦里出现过。渐渐的,我也因为日常的忙碌很少想起他来,除了每年春节回去给他上香。
我原以为我是真的忘了,可一看到大师兄和她阿公的文字,我才知道,原来我从未忘记。
爷爷,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