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圈子》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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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壹

1994年9月1日，南方大学一栋栋公寓楼，新生来来往往，他们对大学充满了好奇与探究欲望。男孩子成群结队地窝在新生接待点，欣赏着刚入学的女生的大长腿。机灵的男生们忙着把女孩子们送到女生公寓，乘机和她们搭讪，内心的骚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法学院的一间女生宿舍。五个来自五湖四海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她们分别是孔慧、金童、阳光、杜烨、方华。当五个女孩看着各自的床边贴着的名单时，她们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这是辅导员故意安排的，还是巧合呢，她们五个人的姓名都只有两个字。

孔慧是个瘦高个，扎着高高的马尾，一走起路来，马尾晃来晃去。她笑起来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像煮熟的面条。金童个头比孔慧还高，全身雪白，阳光看到金童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丽的外表吸引住了，同时惊为天人，马上在心里喊她白雪公主。

阳光是第三个报道的女孩子，她仰视着两位高高的女舍友，在看看自己的身高，真是自惭形秽。阳光的爸妈都是中等个，从遗传角度来说，她的个子不会矮。可是，她却完全遵从了地心引力， 外加神话故事里的土地爷使劲将她往下拽，阳光只长到一米五五，穿鞋，高跟的。要问她实际身高，阳光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每次体检，她都悄悄地踮起脚尖。

陆续报到的是方华和杜烨。方华身材适中，一米六左右，白净，声音非常大，看起来就是那种能干、自信的丫头。杜烨的个性与阳光差不多，不言不语，温柔而内敛。但是，阳光更有着南方女子的那种温润。杜烨却保留着被生活打磨过的痕迹，自带着一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成熟。

贰

五位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带着不同方言的普通话的舍友，虽然家庭背景不同，阅历不一样，可是，她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清华大学投毒案发生过后，同宿舍的同学，毕业多年，见面的第一句话是“谢谢当年的不杀之恩”。可是，这五位舍友，打心底相互信任。不管毕业多少年，从不会有过后怕，因为，她们相信，她们的宿舍永远不会出现这种恶性事件。

孔慧和金童外向活泼，大方又善解人意，是人人喜欢的对象。女生喜欢她们，因为她们随时都是快乐的，和快乐的人相处，大家都觉得轻松。两位家境好，还总是带好多好吃的给舍友吃，帮她们解决生活和学习上的难题。男生喜欢她们，暗恋她们，自然是两人自带光芒，她们分别是男生心里的白玫瑰和红玫瑰。有位暗恋孔慧的男生，曾经幽幽地对阳光说：“唉，幸亏你不是男生，不然，你就知道什么是万箭穿心。暗恋的苦，你不懂。”阳光笑着说：“呸，我才不会像你这样私心。我也爱孔慧，可是，我欣赏她，喜欢她，但我不占有她。”这个男生仍然幽幽地说：“你这么说，还不是因为你是女的。要是男的，你就非常想占有了。爱情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当你看着你心爱的人儿被别人喜欢，你的心还能完整吗？”

阳光个性随和，基本没有个人的主意，年龄在五人中最大，可是，却是最是要被照顾的对象。阳光胆小怕事，从不会惹是生非。女生公寓楼曾经连续几个月，偶尔出现个男人，穿着裙子出现在公厕里，吓傻了一些女生。阳光自然不敢遭遇这个恶魔。每晚下了自习，洗漱完毕，再也不肯出寝室门。有一次，阳光半夜闹肚子，必须上厕所，于是，她把每位舍友都喊起来。寒冬腊月，大家都穿着单衣薄衫陪着她在厕所拉法兰西。多年以后，阳光想起这件往事，依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杜烨是孔慧的跟屁虫，方华喜欢独来独往。两个人与室友都和谐相处。

那时候，网络不发达，电脑刚刚兴起。大家的娱乐不是看电影，就是去院里看篮球比赛，当啦啦队队员。公寓楼定时送电断电。

有一天，晚上熄灯以后，五个女孩子仍然没有睡意。她们躺在床上，开始天马行空地聊天。末了，金童问：“如果你们的梦中情人在向你们招手，你们去还是不去？”

孔慧、阳光、杜烨异口同声地回答：“去、去、去！当然去！”三人很是兴奋。三位都还没有恋爱过，平时，看到校园里手牵手的恋人，她们好羡慕呢！彼时，孔慧虽然追求者甚多，可是，还没有那个男生入了她的法眼。

见方华没有作答，金童问：“方华，你去还是不去？”

方华冷冷地回答：“不去！”

回答去的三个人，觉得方华怪怪地，梦中情人啊，何况他向你招手，你干嘛还端着啊？

接着，只听见方华幽幽回答：“我叫他到我这里来！”

方华的话音一落下，全体哗然，哇，哇，哇，果然高人！孔慧、阳光、杜烨都责怪自己没有自控力。她们认为，方华是对的。有几个男人喜欢送上门的女人呢？ 男人追逐女人，就像猫抓老鼠。在猫吃掉老鼠之前，它还是喜欢看着老鼠垂死挣扎之后，才会慢慢享用自己的美食的。男人生来是征服世界的，女人越是难上手，越激发他们的战斗的欲望，只有知道自己的胜利果实得之不易之时，他们才会珍惜啊！

夜深了，讨论还在继续。这时，大家才想起，提问的人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呢！于是，方华问：“金童，你肯定也不会去吧？”

金童清了下嗓子，说：“我嘛，我要做男人们的梦中情人。我这一生，只会为爱情恋爱结婚。虽然他是我的梦中情人，可是，不一定是我的菜。打个比方，施瓦辛格是我的梦中情人，但是他不是我的菜。所以，我去还是不去，看我爱与不爱。如果我爱他，我去，撩他一撩。如果不爱，我可能对他只是吹个口哨，或者，我看都不看一眼！”

这句话说的，其余的人都无言以对。室友们听出了金童的霸气和豪气！这得多自信，才能如此口吐如此“狂言”？

叁

转眼到了1998年毕业季。五个女孩子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孔慧有了男朋友吴宏，是她的老乡，高大英俊，风度翩翩，在读本校的研究生。孔慧在吴宏的督促下，已经考上本校的研究生。

杜烨也有了男朋友，是同班同学。两人相约考北京的一所高校研究生。可惜的是，杜烨落榜，她的男朋友却考上了。

阳光、方华，两人都有过短暂的异地恋，都是高中同学，都是高考之后被表白的。上了大学，他们才知道大学里单身是非常可怕的。当别人成双成对时，孤独像一张蜘蛛网，紧紧地包裹着他们。说是异地恋，不如说是笔友。交通不便，一年见一次面算是好的了。方华与男朋友四年见了两次面，对方在读军校，很难有相同的时间。他们除了在信里诉说相思之情，其实，再也没有什么可聊的了。

异地恋，更像是画饼充饥。谈到最后，只剩下疲惫。在大学毕业的时候，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分手。现实是残酷的，异地恋不过是精神恋爱，当遭遇现实的时候，精神之恋就无疾而终了。

金童倒是追求者甚众，可是，她和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没有和任何一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她回答舍友的好奇的时候，总是说：“他们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唉，总之，他们激不起我的爱情。”

肆

临别的头一晚，五个女孩子躺在被窝里聊天至通宵。金童问：“你们毕业后，如果有条件，你们是先买车还是先买房？”

98年，好多单位都是分房的，或是集资盖房的。但不管怎么说，买车要用，是个消耗品。当然，大家一致认为还是先有家，有了遮风避雨的家，再考虑车吧。

只有金童说：“我毕业之后，第一件事是买车。”

金童接着问：“你们是找喜欢的工作，还是找高薪的工作？”

孔慧说，先读完研究生再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想过呢。杜烨说她要找高薪工作，家里还有弟弟上高中，她毕业后的首要任务，资助弟弟读书。方华说，还是先找个喜欢的工作做做再说吧，一毕业就找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会怀疑人生的，一辈子的阴影就形成了。阳光说，她的命运交给了爸爸妈妈，他们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去向。

阳光的父母是公务员，希望她回去当公务员。1998年，朱镕基总理大刀阔斧搞改革，政府要精简机构，各个单位都不敢进新人。原本，阳光的父母已经活动了县内主要领导，安排阳光进县政府工作，但是由于县委书记宣称，所有的大学生必须到基层锻炼，所有的大学生必须一刀切，下基层。摆在阳光的面前的，就是到农村，当一名基层公务员。

最后，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金童，说：“金童，你呢？”

金童思考了良久，说：“我啊，我想做的工作是，开一家公司，创造无数个大家喜欢的工作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