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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诡谭》第六十五篇 碾子岗

2020-05-22  本文已影响0人  南川子

鄂皖交界,有山名碾子岗。顶平如台,上有巨石一,其形如碾,故得名。

皖南洪友兰,乡之鄙人也,世耕织岗下。其父老迈,不事生产,而洪薄之。日给一餐,犹残羹冷炙也。某年冬,其父病将死,而洪不为延医,欲使父自生灭。其妻亦不允治,饮食益薄之,有邻人闻之不忍,乃烹粥使食,洪妻知之大詈,邻人惭愤退。

无何洪父疾饥死,洪乃薄棺葬之,乡人窃议纷纷,洪时闻之,而不以为意。

又半年,洪忽染恶疾,昼夜遍体痛,如遭梃击然,求诸医药而莫能解者。如此二载而殊不见缓,洪日夜唯有哀嚎忍痛而已。稼穑既废,饮食唯赖其妻织布,而药石之费颇巨,家道由是中落。

又一年,洪妻以其久不愈,苦不能自持,乃遂离洪他适。洪自此益艰,生死于呼吸之间。

某日,一道士夜过碾子岗,忽闻岗上叱喝有声,且厉声呼痛之音不绝于耳。道士以有歹人,乃上岗觇之。及至,则见一人戴乌纱,着衮服,高坐桌前,下跪者不知数。其人面黑似墨,口鼻难辨,唯额有一记突出如弦月。道士沉吟有时,方知其乃包龙图也。下跪者鱼贯而前,皆令自陈其恶,道士隐身谛听,有忤逆母父者,有苛待母父者,有不敬母父者,诸如此类,皆不肖人也。

询问既毕,则令展卧台上,有一巨石如碾,两披甲之力士推之。就于台上碾之,不肖者负石皆嘶声惨号,而不可少歇。以彼之忤逆轻重而决着碾之多寡,有大不孝者往往着碾数十。

继而天明,道士下山去,于村讨饮时闻洪生事。道士乃以昨夜所见闻告之,闻者皆震悚。后洪生亦知其事,乃悟薄养父故,至有此厄。乃遂悔悟,日夜忏悔不已,如此者数日而疼痛稍缓,后渐渐能起。自是洗心革面,视尊长如母父者,是疾遂愈。

后闻其妻亦染是疾,而终不见悔,年余而暴亡。

南川子曰:“壮哉是事!子孙不肖而包公以石碾之,盖道德礼法不能奏功而神灵未尝罔视,此足令闻者戒。但恨忤逆者亦有富且贵者,惜乎不能代神操权,使不孝人现世既报,尽皆伏法,惩之而后快也哉!”

丁酉年五月廿六日于京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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