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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的恐惧

2022-12-27  本文已影响0人  寒梅傲雪的人间情

      儿子和同学去北海道玩,给我发来沿途的照片,白茫茫的雪地,挂满雪花的树枝,堆满积雪的道路,从照片中就透出一丝丝冷气。我问先生,儿子为什么要去那么冷的地方玩。先生说,他和儿子说过,北海道的冬天很冷,让他去东京转转,不要去北海道,儿子说,就是要冬天去才有感觉,就像中国人冬天要去哈尔滨一样。好吧,年轻人的想法我不懂,他从小在南方长大,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冷,当然也没有我那种对冷的恐惧。

      我的故乡是河南北部的一个小乡村,七八十年代的河南农村,物资还是很贫乏的,取暖的设备就是一个煤火炉子,火口有一个泥土做的炉圈,圆形的,一边留个口,用来看火。做饭时上边放锅,火口处可以暖手。煤火台很大,两边可以坐人,冬天太冷了,脚冻得不行,便坐在煤火台上,脚放在炉圈外取暖,因此,也就有粗心的家长没看好孩子,孩子在煤火台上坐着,不小心趴在了锅里,手被开水烫伤,邻村比我大几岁的一个小伙子,一只手成了一坨,分不出五个手指,听大人们说,就是小时候坐在煤火台子上,手不小心伸到热水锅里烫的。

      印象中河南的冬天很冷,小时候冻手、冻脸,冻耳朵的人很多。我每年冬天手都会冻,手背肿得老高。每次放学回家,父亲都用他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父亲的手暖暖的,我冰冷的小手很快就暖和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无法逃脱生冻疮的厄运。到了第二年春天,天气变暖,冻疮的地方又痒又痛,裂了口,漏出红色的肉芽,外边结了疤,如今几十年过去,我的右手手背上还有当时留下的冻印。父亲去世已经三十多年了,每每回忆起来,还是父亲为我暖手的情景,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高中去县城读书,母亲最担心的就是我冬天该怎么过,学校宿舍没有取暖设备,也没有热水洗脸,她担心我的手会冻的更厉害。高中每天六点多要起床上早操,天还没亮,宿舍里脸盆中的水结了一层薄冰,扒开薄冰洗脸,因为水很冷,所以快速搓着手和脸,一般也就只敢洗两三下。但奇怪的是,高中四年,我的手竟然没生冻疮。所以我后来总结,冬天越是用热水洗手,手就越容易冻、也更容易裂。

      说起手裂,我印象中裂得最严重的手就是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很粗糙,一道一道的口子清晰可见。那时候也没有现在的创可贴,母亲也从来不用什么化妆品,唯一用的就是蛤蜊油,直接挖一坨涂在张开的裂口中,简单搓一下,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由于天天在厨房忙活,手上总是有些油污,手上的纹路很深,每道手纹都是黑色的。有一次我后背痒,让母亲给我我抓痒,母亲说不用抓,用我的手给你扒拉扒拉就行。母亲的大手在我后背上划拉一遍,就真的是很解痒,当时还很高兴地和母亲说,真的是呀!现在想起来却无比的心酸,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呀,那每一道黑色的纹路,都记录着母亲的操劳和苦难。冬天洗菜、洗衣服,手冻得通红,现在想起来,我内心都会生出凉意和心疼,可母亲却这样生活了几十年。我十几岁离开家,故乡的那种冷就刻在我的记忆里,让我心生恐惧,不知道那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生活的人们,他们是不是对冷也像我那么恐惧。

    阴差阳错,我考上了东北的一所大学,母亲听说东北很冷,特别担心我会冻坏了。但四年大学读完,我感觉还好,因为教室是有暖气的,即使出去,公交车和商场也都是暖的,真正在外边走的时间很短。印象深的反倒是夏天洗衣服时手会冻得骨头都是疼的,河南的夏天还是热的,夏天的水凉,但不冰。而东北夏天的水是冰的,讲究的同学,夏天洗衣服也要兑热水。听说东北地区的人有关节炎的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特别冷的缘故。

     结婚后随先生来到南方的城市,逐渐适应了这里的冬天,因为怕冷,加上孩子小时冬天回老家会生病,所以我很少在冬天回去。内心对冷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农村的厕所都在室外,感觉上个厕所全身都能被冷风吹透,所以上厕所也需要鼓起勇气,能不去就尽量不去。后来,妈妈年纪越来越大,我打电话问妈妈冷不冷,她总是说她的棉衣棉裤很厚,这点冷不算什么。也许是没有过多的真实体验,对妈妈的话我也没太放在心上。我现在穿得稍微厚一点就觉得很累,当年已经八十多岁的妈妈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会不会也很累?但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有一年,侄子在妈妈的房间安装了暖气炉,我突然很自责,为什么我以前就没有想到?

     我对冷的恐惧是深入骨髓的,经济条件好了以后,我出去旅游的地方基本都是暖和的地方。有朋友家专门去哈尔滨看冰雪大世界,去北极看极光,我是不会选择这些地方的。我的怕冷不只是心理上的,身体也是有反应的。我腹部总是凉凉的,所以有时候夏天睡觉,也要用个暖水袋暖着,头部一旦吹了冷风,便会头痛,夏天不敢喝冷饮,不敢吹空调。不知道是小时候留下的记忆,还是我的身体本就不适合冷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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