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今天冬至吃饺子,上班时紫眉就有点神不守舍,想着包个什么馅的,韭菜鸡蛋馅的?最近在饭店吃了好几次了,怕他吃腻了,要么包个猪肉芹菜青椒馅的?太麻烦了,回家都六点左右,怕不赶趟,吃完要到八点,那么老公的减肥大计,恐怕要泡汤。那么就是。。。。。。刚想到这,大厅里,一个大嗓门亮起来:
“什么?包什么馅的?我不爱吃!我想吃酸菜馅的?想吃点酸的,好吧!”那个被紫眉暗中叫做神经质八婆的小李子的和她婆婆通着话,这女人总是显摆去饭店吃高档菜,老公一家子把自己当回事,紫眉顶看不上她这种穷人炫富的姿态,是啊,或许只有穷人或者穷而乍富才更喜欢炫富吧。
紫眉家也就是个工薪阶层,但她有个优于其他穷银行员工的地方,就是家里有一个商铺,那是紫眉两口子苦熬二十多年积攒下的,那时,房价还没有涨的像更年期大妈那样亢奋呢,紫眉现在往往想起自己当初果断投资商铺的英勇行为,很为自己感到骄傲,并且,当那些穷嗖嗖的银行同事慨叹工资怎么又降了,或者遮遮掩掩的说起在信用卡透支的钱还没还上时,紫眉却只闲闲地表现出自己不靠工资过活,也不关心什么时候开工资,更加不会表现出等待开工资的急迫。引得那些同事,尤其是女同事,把她恨得牙根痒痒的。
酸的?紫眉听小李子一说,便想起自己家里还有几袋酸笋,用那个包饺子,他就喜欢吃酸的。
于是紫眉决定了,就包猪肉酸笋馅的饺子。
匆匆赶回家,在楼下向这个高档小区七楼望去,见自家阳台的窗子亮着暖黄的灯光,心里一热,想到,他回家了。
紫眉老公经常出差,有时就连春节都不在家吃饭,这次,冬至节,他竟在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紫眉的儿子三年前已经考上了南方的大学,据此地相隔一两千公里,自然是不会回家的,老公出差时,家里常常就只有她一个人,冬天的晚上回家,屋子里总是黑暗冷清的。
此时,乍见温暖的灯光,她心中一热。
到了家门口,她见防火门里面摆着他一双黑皮棉鞋,房门也没有关,门斗里面的窗台上摆放着他的烟灰缸,一缕细细的烟正往上升,显然,他刚刚抽完烟。
她刚拉开门,就喊道:“你回来啦?”
屋内传出一声瓮声瓮气的男人声:“嗯。”他总是这样,就像个闷嘴葫芦似的,好二十年了,一直不喜欢说话。
她老公穿戴整齐就像是个客人一般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瞪着直勾勾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紫眉把手里的菜和肉放在冰箱里,说道:“你怎么啦?”
“没什么!”他依旧面无表情的。
“洗洗手,帮我包饺子啊?”
他不耐烦的:“包什么饺子啊,怪麻烦的!”
她又瞧了瞧他身上的衣服:“你这是,还要走?”
“哦,不,不走。”他仿佛才刚刚觉察自己没有换衣服,急忙回卧室换了睡衣。
“既然不走,那就帮我干活呗!”
“我今天累了,也不想吃饺子,你自己包一点自己吃吧。”他还是那么心神不定的。
“好像叫人把魂勾走了似的,你还说没事。”紫眉嗔怪道。
“要不你别包饺子了,咱俩出去吃。”他讷讷说道。
“我想吃酸笋馅饺子,外面哪有?”她手里不停依旧在揉面。
不知为什么,他像是有了些怒气,但又压抑着,声音低沉几乎吼着:“你把那些放下!”
紫眉吓了一跳:“你喊什么?”
“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他把语气和缓了一点,说道。
紫眉没有洗手,搓了搓手上的面,走到沙发更前,欠着身子坐在贵妃榻上,一副随时要去包饺子的样子:“说罢!”
“我,我想,”他嗫嚅着。
“怎么啦,吞吞吐吐的。”紫眉漫不经心说道。
他腮帮子一动,仿佛是咬了一下牙,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想和你,离婚!”
“离婚?”紫眉像是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想离婚。”
紫眉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苍白了。
“怎么了?外面有人了?”她声音无力。
他没有吱声,沉默了半晌,咽了口唾沫,吃力说道:“她,她怀孕了。”
紫眉使劲保持自己的原来状态,不使自己骂出单位那个神经质八婆说过的脏话来。
“你,你,还要不要脸?”她声音有些抖。
“你自己多大岁数你不知道啊?你还学着人家在外面搞外遇!”
“是,是我对不起你。”他低了头,搓着双手,手腕上,是她给他买的百达翡丽,价值几万呢,自己都没舍得买。
她咬着牙,不使自己颤抖的上下齿撞击发出声音:“我,我家,对你还不够好么?”
“不,不是。”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她的父母,她自己,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来,对于他就像自己家的一个至亲的成员一般,供奉着他,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是,就是,太,太平淡了。”
此时,她真想啐他一脸。
平淡,平淡,这是个离婚的理由吗?
欧式吊顶灯光下,紫眉的脸色有一些惨白,她冷笑一声,说道:“我同意!”又道:“哼!恐怕你早就准备好了,拿出来吧!”
他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问道:“什么?”
“离婚协议啊!”她愤恨道。
“哦,哦,对,对。”他手忙脚乱地在挂着的衣兜里面掏着。
那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在她眼前,她一把夺过,看也没看,签上了字。
他像是个做错了家庭作业的小学生,低眉顺眼的说道:“那,那个,我净身出户。”
“哼!你不净身出户,还想要家产啊!”紫眉咬牙切齿。
“明天,你,有时间么?”
“喝!就这么迫不及待啊,我有时间!”
“那,那就,早上八点半,民政局门口。”
“好!”
老公接了个电话,显然是那个女人打来的。老公,不,现在应该说准前夫,匆匆出门了。
紫眉恨恨心想,逼宫的戏码简直不要太迫切了。
紫眉一夜没睡,辗转反侧。
第二天,俩人顺利离婚,男人走了。
两年后,紫眉度过了离婚后的焦虑,把自己心绪调节的异常宁静,再也不用像没离婚时事事想着那个负心鬼了,她还参加了读书会,定期参加活动,自己在一年里,原本喜欢文学的她,竟写出了几个像样的短篇小说,被某婚恋杂志发表了,紫眉甚至有些庆幸,失去了婚姻,却得到了之前没有想过能得到的东西,她活的如骄阳下的向日葵一般灿烂。
后来听说,她前夫确是和那女人结婚了,不过,生下的孩子,越长越像女人的一个同事,前夫疑心大起,做了亲子鉴定,不出所料孩子不是前夫的,那孩子的爹不想离婚,却让紫眉前夫“喜当爹”。他再次离婚。
紫眉前夫多次来要求和紫眉复婚,还说家里的活以后自己都包了。紫眉坚决不同意,她说道:
“之前我给你当保姆,你不要,现在,你就是想给我当保姆,我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