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海纳百川,不拒细流想法

远山更远处

2023-04-24  本文已影响0人  flower_惠风

为寻医问药,要去一个边远乡镇,要坐远郊巴士。时间是星期天上午,乘客中老人居多。

前天才从昆明回来,所以今天明显感受到县域巴士的特点。

地铁的人潮,拥挤着陌生疏离的个体。每个人就是一个水分子,迫于交通成本,不得不摩肩接踵地压缩聚拢,象冰一样挤成一块一块;出了地铁,每人朝着各自的方向与生计迅速散开,象水分子散在树梢,散在雾中,散在云里,挂在草尖。但不管象什么,大家是孤立的,单个的,毫不相干的。

县域巴士却是人们的社交平台,从上车就开始搭话攀谈,十分钟就成熟人,不多久一车人的社会关系就被攀谈开了。

有的来接小孙孙回老家小住,有的来给小牛犊买点备用药,有的来给家里买农具。

你们村那谁谁谁的媳妇,就是我们寨子哪家哪家的姑娘,你的二婶的外家侄女,嫁给了我堂叔的孙子,说来说去,几座山头的人都是远亲⋯⋯。

一车厢的人,我跟谁也不认识。

但就人们的聊天方式可以确信,如果我开口打听某个村寨或某个站点或是某个村的某家人,总有人会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他们刚好不了解,他们也会向旁的人打听,旁人再向旁打听,我不需要多久就会得到具体信息。

远郊巴士开过三分之一路程后,感到我耳朵开始渐渐失去能力。

先前攀谈的人们有些累了。不再大声说话。有人下车,有人上车。但我开始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上车的人说彝族话,原先还在车上讲汉话的人也改成使用彝族话。

车厢里间歇发生的谈笑渐渐与我无关。大家衣着相似、外貌相似,但若有小孩就容易判断彜族同胞,凭妈妈们的小背被,背在这里是动词,读一声。

这些背小孩用的背被,全部都是彝族风格。

因为所有的话都充耳不闻,我开始关注小背被。还有个小小童,手上戴着一只银镯,还戴着一颗狗牙,用红线绳拴在手腕,一个典型彝族小宝宝。

车上又来了两位老人,还没有坐定在位子上,坐在妈妈腿上的小宝宝就够着去撕扯老人家的衣角。年轻的妈妈赶忙去捉住他的手并警告她(我猜是警告)。

老人停下与老姐妹的谈话,转过脸来,笑容满面,整齐的牙齿,开朗的话语。先与小宝逗笑了一阵子,然后与年轻妈妈聊了起来,应该是宽慰她不必介意,也别太拘着小孩。

然后她放好草帽,一手伸入包中仔细寻摸。我猜她在找糖果。

果真,她搜到一颗棒棒糖并递给娃。娃立马朝嘴里递送,几次三番递不到嘴,口水早已经流到下巴上。

娃儿太小,手还不完全听由自己控制,把糖甩掉了几次,半个车厢的老人都争着替他捡糖,并与她逗乐。

爱笑的老人先后又摸出两颗水果糖递给娃娃,同时与妈妈聊天,始终笑容灿烂如花。

在我完全听不懂的这段时间,车厢里素不相识的人们都轻松愉快。

我脑海突然掠过一问。

远郊巴士上的人们象什么呢?

象⋯⋯蘑菇!

没错,象山林中的磨菇,表面上是东一个西一个,实际上在地下菌丝相连、牵牵绊绊、彼此相生。

这里是喀斯特地貌发育区。特别是西北部这一带的土地,上面薄薄的一层表土,下面是岩石,岩石再下面是岩溶层。

这样的水文地质条件,既没有肥沃的土壤,又保不住充足的水分。所以这片山区的许多山上只长耐旱的矮树与灌木丛。

尽管如此,每当夏季来临,几场雨水过后。薄薄土层上的落叶只要能保住三两天的湿度,小蘑菇们就会渐次露出头来。

不管在山这边还是山那边,只要还有风、还有雨、还有一点点湿度。千千万万的菌丝就会在贫瘠的地下连片相通;会有蘑菇钻出地表,把美味、欣喜与快乐奉献给整个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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