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端午天

        今天端午。

        天并不怎么清爽，中午过后，竟然飘起了零星小雨。

        因为是节日，也就有了那种过节的气氛，虽是赶不上春节，但将那喂了大半年为这个特殊的日子预留着的大公鸡宰了炖上一锅可口的鸡汤也是家家户户要做的事儿，当然品上一碗葱末香菜油泼辣子的鸡汤凉粉也就自然是免不了的了，不过凉面是要做的，甜醅子是要煮的，门口杨柳也是要插的，只是耳朵鼻孔上的雄黄似乎不再涂了，手腕脚脖子上的花线也不再扎了，大概是毒虫子不再钻耳朵长虫不再缠脚脖子的缘故吧。不过吃粽子赛龙舟的事儿在咱这北方的山村里好像不太流行。粽子是有的，要吃就得上市场，但那总是比不得一碗鸡汤凉粉来得利索来得顺口；龙舟当属南方，因为这沟里只有小溪而已。

        早上甜醅子油饼顶了罐罐茶，侄子说那是绝配，的确！中午寿司就凉面，味儿独特，是侄女的手艺。之后呢，说是浪去。尖岗山是大王爷的洞天福地，人多车挤转不开身，免了；水岔里有马莲花艺术节演唱会，兴趣不高，要翻一座山，还是算了；就近菩萨楼，两里地儿，说是也热闹，凑合凑合。其实在这飘雨的日子里，没有比这热炕更诱人的事了，忍痛割爱，还是去吧，因为大家都去，总不能少了你一个。

        老爷子走在最前边，八十多了，脚步还算轻盈，一行人儿，说说笑笑，迤迤逦逦的。路上那善男信女，花花绿绿，自是络绎，但也免不了和我们一样去凑热闹的主儿。过去步行的居多，满头大汗的，顶着日头从十里八里的地儿赶来，点上一支蜡，烧上一炷香，三拜九叩的，在菩萨面前，最是虔诚的了。如今不是汽车便为摩托，一路叫嚣着从身边擦过，非把那脚下的灰尘扬到半天里头去不可。

        谁说观音菩萨的道场里只有罄音与经声？反正这在今天是听不见的了！路边尽是摊贩的叫卖，和着河那边大音响的高亢流行的调子。香火的味儿似乎也不是那么浓了，啤酒烧烤的气息顺着风尽往鼻子里钻！时代变了，想着菩萨她老人家那清苦而孤寂的生活也不得不改一改，而且或许早已欣欣然接受并乐于此情此景的了。

        在老家过端午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蒜拌凉面在那时最是带劲，鸡汤凉粉之类的似乎只是一种奢望，但心儿总是个乐。而那时的菩萨楼上也只有香火与罄声，如今不能有的都有了，可倒觉得索然。庙门里是没有进去的了，唯有小桥头的那篇碑文隽永可读，是乡里耆宿何钰老先生所撰，诵之欣然，“其间山泉溪水，涓流汇注，水流击石，泠泠作响。两岸绿荫翳野，阡陌纵横。鸟雀和鸣，嘤嘤成韵。”语虽有饰意，亦不乏韵味，较之这喧嚣，便似那清流，品来何其快哉！至于其它，则甚为寥落，观之无味，也就意兴阑珊了。

        雨慢慢大起来了，打在帽沿上，噼啪有声，抬头看天，云在舒卷。

        还是回吧！

        而且老爷子早已顺着那小道走到前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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