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纪·第六·制乐

节选

      （原文）欲观至乐,必于至治。其治厚者其乐厚,其治薄者其乐薄,乱世则慢以乐矣。今室闭户牖,动天地,一室也。故成汤之时,有谷生于庭,昏而生,比旦而大拱。其吏请卜其故,汤退ト者日:“吾闻祥者福之先者也,见祥而为不善,则福不至;妖者祸之先者也,见妖而为善,则祸不至。”于是早朝晏退,问疾吊丧,务镇抚百姓,三日而谷亡。故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圣人所独见,众人焉知其极?

      周文王立国八年,岁六月,文王寝疾五日而地动,东西南北不出国郊。百吏皆请曰:“臣闻地之动,为人主也。今王寝疾五日而地动,四面不出周郊,群臣皆恐,曰‘请移之’。”文王曰:“若何其移之也?”对曰:“兴事动众,以增国城,其可以移之乎!”文王曰“不可。夫天之见妖也,以罚有罪也。我必有罪,故天以此罚我也。今故兴事动众以增国城,是重吾罪也,不可!”文王曰:“昌也请改行重善以移之,其可以免乎!”于是谨其礼秩、皮革,以交诸侯;饬其辞令、币帛,以礼豪士;颁其爵列、等级、田畴,以赏群臣。无几何,疾乃止。文王即位八年而地动,已动之后四十三年,凡文王立国五十一年而终。此文王之所以止殃翦妖也。

      （译文）想欣赏最完美的音乐,一定要有最完美的政治。其政治仁厚,音乐就淳厚;其政治浇薄,音乐就凉薄;至于乱世,音乐就流于淫靡了。如今关闭门窗,在一室之中也能感天动地。所以,成汤在位的时候,庭中生出一棵奇异的谷子,黄昏长出,到天亮时已有两手合国那么粗了。有官吏请求占卜异谷出现的缘故,商汤辞退卜者,说:“我听说吉象是福乐的先兆,可是出现吉兆而不做善事,那么福乐就不会到来;妖象是灾祸的先兆,可是出现凶兆而做善事,那么灾祸也不会降临。”于是他早上朝,晚退朝,慰问病人,吊唁死者,务求安抚百姓,三天之后,庭中的异谷就死了。所以祸祸是福所依存的对象,福是祸所隐蔽的处所。这个道理只有圣人オ能认识到,一般人哪能知道事物的最终结果?

      周文王即位八年的六月,文王卧病在床第五天发生了地震,地震范围不出国都都四郊之内。百官都请求说:“我们听说,地震的发生,是因因为君主的缘故。如今大王卧病五日而地震,东南西北的范围不出国都四郊,群臣十分恐惧,都说“请您把灾祸移走。”文王说:“怎么移走它呢?”有人回答说:“兴师动众,增筑国都的城墙,大概可以移走灾祸吧!”文王说:“不行。上天显现妖象,是为了惩罚有罪的人。我肯定有罪,所以上天以此来惩罚我。如今为此而兴师动众来增筑国城,这是加重我的罪过,不能这样做!”又说:“我姬昌希望改正错误多做善事来移走灾祸,或许可以幸免吧!”于是他慎重对待礼法、皮草,以结交诸侯;整饬辞令、缯帛,以礼贤下士;颁布爵位、等级、田地,以赏赐群臣。没过多久,文王的病就好了。文王即位八年而地震,地震之后又在位四十三年,共计在位五十一年而终。这是由于文王善于消灾除怪的缘故啊!